夏賢妃聞言似乎有些意外,美目微閃,唇邊笑意卻不變,柔聲道:“有請殿下。”
按著身份尊卑,紀青盈立刻與寶音鄉君一同,起身迎候,望向玉韶宮正殿的門口。
太子似乎是從朝堂上剛回來,還穿著藏藍色海水紋團龍公服,髮束青金冠,這樣的衣衫裝扮讓他愈發顯得面如冠玉,而英俊面容上只要不含笑意,亦是冷峻鋒銳,威壓懾人。
“賢妃娘娘安好。”太子拱手一禮,神情稍微溫和了些。
“殿下。”夏賢妃也欠身還了半禮。
紀青盈與寶音鄉君自然也要向太子行禮,只不過禮畢落座之後,寶音鄉君便忍不住向紀青盈方向掃了一眼,咬了咬唇。
紀青盈在看見太子的一刻其實內心就安定下來了,甚至覺得自己都不那麼需要緊緊握住存檔珠。這個變態雖然有的時候很兇殘,但有些時候也是還算靠譜的。
“賢妃娘娘身體可好?”太子接過了宮人送上的茶盞,稍微一抿便隨手放下,“孤近日忙著,也少來問候。”
“殿下客氣了。”夏賢妃微笑道,“本宮一切都好。只是寶音這孩子,常掛念著殿下的傷勢,心心念念想去探望。不過又想著殿下定然是公務繁忙,才不敢打擾。您瞧瞧,這些天著急上火的,飯也少吃了兩口,都瘦了些。”
太子聞言向寶音鄉君望去,上下端詳一番,大大方方地道:“是瘦了,不過瘦了好看些。畢竟也是大姑娘了。”
這話說的,紀青盈不由也望向太子,這從字面上明明是句滿了戲謔的玩笑話,可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竟然硬生生帶出了一種長兄如父的莊重意味。弄得寶音鄉君就算想臉紅都紅不起來,只是勉強應了一句:“表哥笑話我。”之後,便轉開了目光,又掃了紀青盈一眼。
夏賢妃卻好像對當中的細微之處恍若不覺,還是順著話頭笑道:“殿下說的很是,寶音真是大姑娘了,也會心疼人、體貼人了。殿下如今這樣辛苦,可不就是需要人好好照顧麼。”
太子頷首:“寶音懂事,也是辛苦了賢妃娘娘的教導。欒將軍就這麼一個女兒,她將來的婚事,孤自當為她好好留意。至於孤的起居,”頓一頓,便望向紀青盈,“如今紀氏料理得尚可,孤也沒有什麼再添人的打算。”
這話可算是十分直接,紀青盈被太子這一眼微微含笑的眼光看得心裡一跳,雙頰就有些發燒,本能地低了頭。
而寶音鄉君那邊則是面色大變,咬著唇看著太子,雖然盡力忍了又忍,眼淚還是不可自抑地泉湧而出。
“寶音。”夏賢妃滿目不忍,忙親自起身過去要拿帕子給她擦淚,寶音鄉君卻一頓足,起身掩面哭奔而去。
“蘭芝。”夏賢妃忙向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們便匆匆去追,同時也在殿外又叮囑隨侍宮女太監各自再退遠數步。
“娘娘,”太子見寶音鄉君走了,面上的神色便又端肅了兩分,“宮裡的形勢如何,您心裡是清楚的。皇上的六宮不太平,孤的東宮亦如是。寶音自幼長在南邊,單純耿直,她不適合入侍東宮。您既然是寶音的姨母,還是要為她多想想才是。”
這次紀青盈一聽太子開口的聲音便知道不好,立刻低了頭,只希望裝成一個完美背景板。畢竟這段話的意思,說好聽的是勸告,說難聽些就是警告了。無論夏賢妃與太子之間的親戚關係如何或者利益合作如何,這樣的場面都不適合有第三人在場。可她實在無法避開,只能低頭裝死。
夏賢妃聞言靜了靜,再開言回答仍是十分溫柔:“此番請紀良媛過來,是有些唐突。到底也是寶音那孩子對殿下實在情深,本宮不忍,才有出此下策。不過殿下說的是,既然您對寶音這樣真情愛護,不忍她涉足宮中爭端的苦心,本宮也明白了。”
“今後寶音的婚事,孤會為她留意。如今她的起居安全,還勞娘娘費心。”太子說著起身,又看了一眼紀青盈,“那孤便不打擾了。”
紀青盈本能隨著太子一同起身,也向夏賢妃行了一禮,就退出了玉韶宮。
外間的初秋景色仍是十分美好,然而太子的心緒卻似乎不佳。一路慢慢走著,都沒有說話。
紀青盈跟在他身邊,不大摸的清楚此刻太子的情緒是因為寶音鄉君,還是因為朝中之事,也不敢貿然出聲。反正此刻秋風和煦,暖陽融融,只當閒散散步還是挺好的。
“以後若是賢妃再突然召見,便帶著綠蘿與綠竹。”這樣慢慢穿過西六宮,便到了另一處御湖,太子終於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淡淡說了一句。
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