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德海公公深深躬腰,“老奴仔細問過,那名死去的雜役與如意軒的一名雜役是同鄉同族,同年進宮,關係十分親近。如意軒的那名雜役,老奴已經命人扣起來了,嚴加看管著。”
靖帝冷笑了一聲:“這事去請寒統領接手,你是乾熙殿的總管,不必太過深入這些刑名之事。有人想在朕的跟前找事,那實在是好得很。”
“皇上要請翊衛司介入?”紀青盈不由低聲問了一句,“到底是內眷的事情,會不會不大好?”
“寒統領素來鐵面,他查出什麼,就是什麼。前朝後宮,甚至天祈園,都會無話可說。”靖帝隨手將一盒蜜餞開啟,遞給紀青盈,“這是朕昨日叫人做的,你且嚐嚐。”
紀青盈拈了一枚放進嘴裡,酸甜清爽,還帶著淡淡的茶香,正是她最喜歡的味道之一。
只是,這個時候靖帝竟有這樣心思?
靖帝將那螺鈿盒子又蓋了起來,擺擺手示意德海公公先退下,才又向紀青盈道:“最近禮部有本章,提到了夏苗。朕對田獵之事沒有太多心思,尤其是如今局勢未穩,夏苗之中,必然出事。而看蕙昭儀這次中毒之事,顯然想要挑事的人都等不到夏苗才出手了。”
紀青盈見靖帝神情淡然,與初聞訊息之時略帶凝重的神色完全不同,想了想問道:“皇上覺得這件事,是跟天祈園有關?會是傅妙莊?又或者——夏太后?”
靖帝唇角微微揚起,似乎有些讚許之色:“為什麼你會懷她們二人?”
“說懷疑也談不上,”紀青盈梳理了一下利害關係,“不過鬧出這件事情來,得利者無非就那幾方。蕙昭儀無寵卻受害,首當其衝的責任就在寧妃娘娘身上,再推一層也就是中宮無主,才生此亂。若說此事是現在六宮眾人做的,其實嫌疑都不大,因為利益相關度不夠高,誰也不值得冒著得罪宣威將軍府、以及犯下謀害妃嬪之罪,去謀算蕙昭儀。但若是天祈園,傅妙莊對皇上,還有對我的恨意就不必說了,而夏太后雖然是與皇上站在一條線的,可是如今權柄下移,空有尊銜,未必不會盼著後宮生亂。因為若是皇上仍舊沒有正宮皇后,寧妃又處事不力,或許有人會認為請太后娘娘暫理六宮,也是一個法子。”
“太后未必沒有此心,朕卻不會讓她有此力。”靖帝起身去書架上取了一本字帖,“若說是傅妙莊的手筆,或許有幾分道理。蘅芳宮在宮中經營多年,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便現在傅氏去了天祈園,宮中也仍舊可能有傅氏的餘孽。但朕心裡最懷疑的,卻是蕙昭儀鄯氏,還有英淑媛慕容氏。”言罷,便將字帖放到了紀青盈的小書案上。
紀青盈看到那本熟悉的字帖就有點本能地頭皮發麻,但更吸引她心思的還是靖帝的最後一句話:“皇上覺得這是蕙昭儀的苦肉計?”
靖帝唇邊的笑意諷刺至極:“朕看了一眼郗醫正的方子,蕙昭儀這次的中毒主要在與腸胃,沒有傷及根本。若說吃錯了什麼沖剋的食物,說不得也會這樣折騰。什麼‘危及性命’,多少也有寧妃掌事不力的緣故在。要是真有有人想害蕙昭儀,一碗紅花或涼藥,比這樣厲害的法子不計其數,哪裡會只是胃痛而已。”
“可是蕙昭儀毒倒了自己,也未必能得到皇上多少憐惜。而且因為調養身體,無論是在各樣事情上出風頭、又或者是協理六宮的權力,她都離得更遠了。”紀青盈想想還是不解,“如今的局勢上,得利的反而是英淑媛。”
靖帝瞥了她一眼:“所以朕才疑心她二人有沒有相互勾連,不過這都不算大事,以寒統領的手段,最多三日便見分曉了。”
紀青盈點點頭:“皇上既然有決斷,那就最好了。我先……”
“先練字,再回去寢殿午覺。”靖帝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想偷偷溜走的小心思,“朕借這個機會叫你跟著一起協理六宮,少不得有寫寫畫畫的時候,那兩筆字實在給朕丟人。”
“是。”紀青盈心知靖帝這話其實沒錯,加上這個祖宗對書法的執著又不是從如今才開始的,只好乖乖認命,坐下研墨習字。
一轉眼,就寫了大半個時辰,靖帝也批覆了整整兩大疊奏章。紀青盈感覺自己手腕實在酸了,剛要向猶自運筆如飛的靖帝求個情,便見德海公公躬身進來:“皇上,聶大人和羅大人到了。”
聽到“羅大人”三字,紀青盈心裡忽然突地一跳,手裡的筆便歪了一下,忙低頭靜了一瞬,才轉頭向靖帝道:“皇上要議事,我就回去了。”
靖帝掃了一眼她練字的紙:“去罷,今日你也累了。”
紀青盈此刻也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