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子稍微小的中官們手下便是一鬆。肅帝再怎麼生病,還是皇帝。就算不會辦了謙王爺和英國公,不代表不會殺了身邊的太監們出氣。
“砰”的一聲,肅帝又向太子踢了一腳,然而這一腳的力量其實並不大,反而是自己的身體站不穩,踉蹌著向後了兩步,撞在了案桌上。杯盤碗盞、湯水酒菜瞬間灑了一地,也在肅帝的龍袍上沾了不少。
大盛朝開國至今,再也沒有一個帝皇能夠狼狽到肅帝如今的地步了。
“小寒統領!”英國公一聲斷喝,“請皇上安坐,請太醫診脈!”這時候英國公便果斷地顯示出了身為首輔的擔當與果決。
“是!”擔任禁宮翊衛首領的小寒統領素來鐵面,此刻也比那些內監大膽得多,立刻分眾上前:“陛下恕罪!”雙手一扶一扣,大約是拿住了肅帝手肘上要緊的穴道,算是強行將肅帝重新送回了御座上。
戰戰兢兢的太醫們趕忙上前為肅帝診脈,結論自然正如在無比驚懼中圍觀了一場肅帝發瘋的眾人猜測,肅帝的癔症經過了這些日子的調養,本質上並沒有任何起色,之前臘月初五的那次祭典能夠那樣和藹平靜,是因為曾經用過藥性非常猛烈的藥材。但是在之後的再次會診之中發現,那樣的藥材對肅帝的肝臟與腎臟損傷都非常大,而肅帝多年以來剛愎暴烈,肝臟並不好。至於夜夜不得空的多年風流,腎臟的情形就不用說了,只好再度換藥。
最終的結論很明確,皇上怕是再不能臨朝執政了。
“但皇上如何會這樣快的惡化?”便在此時,一直冷著臉在旁的皇長子恭親王突然開聲,看著在太醫們聯袂施針之下已經安靜甚至有些萎靡的肅帝,冷冷轉向了懷淵太子與夏賢妃。
“皇兄此言何意?”懷淵太子淡淡回望。
恭親王上前一步,朗聲道:“陛下多年來雖然因為國事操勞傷身,但每年也都有習練騎射,也每日都有太醫請平安脈,如何就會突然病發,又會突然惡化至此?太子殿下與賢妃娘娘是不是該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殿下!臣妾有話要稟告!”就在恭親王帶著破釜沉舟之心質問太子的這個要緊時刻,一道突如其來的女聲打亂了整個局面。
連肅帝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本能地投向了敢在這個時候直接衝進風暴正中的紀青盈。
“殿下,臣妾有罪,但臣妾有話要稟告!”紀青盈這次經受的注目禮可不是宮眷官眷這麼簡單了,整個晏慶殿中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但還是咬著牙說了該說的話,“臣妾要舉發蘅芳宮傅嬪、謀害龍體!”
相對於之前的變故突生於肅帝親自上演的瘋人秀,紀青盈的這一發現場舉報就算不得太叫眾人意外。
畢竟她是蘅芳宮出來的人,這事情人人都知道。
而過去一年之中,懷淵太子又是如何對紀青盈恩寵有加,宮內宮外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所以幾乎沒有人會想要去問紀青盈為什麼要背主忘恩,為什麼要舉發傅妙莊。甚至有人都會覺得——怎麼就耽擱到了如今呢?紀青盈既然能得到太子這樣恩寵與看重,肯定是早就出賣了傅氏的,只不過太子真是好隱忍,居然能留到今時今日才拿出來用!
紀青盈咬牙定了定神:“傅嬪為了鞏固恩寵,多年來一直給皇上用藥。藥物有放在香料、飲食、衣料等物之中,每日都會更換,所以皇上身邊的人不易察覺。至於之前給皇上請脈的蔡太醫、範太醫都是被傅氏買通,不只隱瞞了這些□□物對皇上身體的損傷,還用其他的調理藥物讓皇上的症狀看起來像是血虛疲累,才會將皇上的病情耽擱至今……”
“哼!”恭親王聽到一半,便知道太子是有備而來,“你是太子的妃嬪,自然說什麼都是為了太子。你既然早就知道這些,為何如今才舉發?太子殿下又如何現在才提出來?分明還是居心叵測,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