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背地裡叫它“摘心樓”。
武王兵臨朝歌時,紂王在樓頂引火自盡,摘星樓轟然倒塌,夯土壘成的樓基只剩一座土臺。現在朝歌的百姓都把這個地方叫“摘星臺”,後來成了一片墳地。
摘星臺頂有一座破敗的“通天廟”,原來供奉的是截教通天教主。自從姜太公引闡教大破萬仙陣,廟裡就斷了香火。花瘤兒就是在這裡被一個穿黑色破袍的老乞丐養大的。
蘇季自打進了通天廟,就沒聽他說過一句話,讓人捉摸不透。
老乞丐總拿著一個有缺口的盤子,餓了就用筷子敲兩下。別看他瘦骨嶙峋,肚子卻像個無底洞。無論蘇季往那盤裡放多少東西,都喂不飽他。
臨行前帶的乾糧都被這老乞丐吃了個精光,蘇季餓著肚子黯然感慨,色鬼的爹居然是一個餓鬼。
那天夜深人靜的時候,花瘤兒獨自來到廟堂後方的茅房,從懷裡躡手躡腳地掏出一個錦囊。
他盯著那刺繡錦囊看了很久,只見上面繡著一個離火圖案,精湛絕倫的繡工與臭氣熏天的氛圍格格不入。
四周一片安靜。左顧右盼之後,他小心翼翼地開啟錦囊,還沒來得及看,就聽“砰”的一聲巨響!
旁邊茅廁的門突然被踹開,裡面伸出一隻腳。大腳趾勾著一隻草鞋。
“原來你哄我得罪王老千,就是為了它!”
茅房裡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走出一個熟悉的人。
花瘤兒慌忙擠出一臉笑容,道:
“季哥說什麼呢……小弟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喂!”蘇季突然瞪大了眼睛,厲聲斷喝:“你把什麼塞進褲襠裡了?”
說罷,一個箭步衝過去,他把手伸進花瘤兒的褲襠裡摸索!
“哎呦!慢著!別!別!別!”花瘤兒連忙捂住襠部,按住他的手,嬉皮笑臉地說:“季哥,真沒想到你還好這口!”
“少廢話!”
說罷,蘇季猛勁一拽,扯開褲子,把錦囊硬生生抽了出來。花瘤兒順勢扯住錦囊的一角,死也不肯撒手。
蘇季一邊拉拽,一邊問:“這東西就是能讓王老千逢賭必贏的‘仙家長生秘寶’?”
“什麼長生秘寶?我就是尿急,想出來方便一下!”
兩人僵持了半天,誰也不肯鬆手,可憐那個精緻的錦囊被整整拉長了半截,最後終於崩斷撕裂。兩人同時瞪大了眼睛,只見一個輕飄飄的東西,從破裂的錦囊裡飄了出來。
不明就裡的兩個人,呆呆望了很久,誰也沒料到錦囊裡裝的竟然會是這個東西。
這個東西既說不上認識,也說不上不認識,但基本可以感覺出來,它不像是一件仙家秘寶。兩人盯著那東西看了半天,誰也沒有頭緒。
半晌,花瘤兒叫來一個小道士。
這小道士滿腦袋沒有一根頭髮。
通天廟原本是他修行的清淨場所,可是就算花瘤兒拿貢箱裡的錢出去揮霍,他也從來不敢去管。連他的床都一直被霸佔著,他只好用刻著道經的龜甲獸骨堆成一張凹凸不平的“龜甲床”,躺在上面過夜。
花瘤兒大半夜提溜小道士的耳朵,硬生生把他從被窩裡拽了過來。蘇季見了不禁感嘆,原來除了“色鬼”與“餓鬼”父子倆,通天廟裡還住著一個“慫鬼”。
小道士看完只說了一句話:
“這是一撮淡青色的狐狸毛……”
這是他經過眼看、鼻聞、手摸、耳聽、舌嘗後,精確得出的結論。
小道士顫巍巍地眨了眨眼,不知這兩人犯了什麼神經,居然大半夜在這裡搞毛玩。他想笑,又不敢,只得茫然地望著蘇季和花瘤兒,見這兩人足足對視了半個時辰,竟然沒說一句話。
摘星臺頂一片寂靜。
花瘤兒哭笑不得,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為了一撮毛,去教唆好兄弟得罪朝歌第一潑皮。半晌過後,他用一句懇誠的道歉,打破了沉寂:
“季哥,我錯了。”
一縷秋日的晚風吹過,狐狸毛被吹得四散飛舞,在摘星臺周圍盪漾、沉浮……
望著那飄散的狐狸毛,蘇季心灰意冷,原以為若真得了仙家長生秘寶,就能讓自己擺脫短命的詛咒,但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現在也已隨風而逝。他長嘆一聲,問花瘤兒:
“事到如今,你也該老實交代了吧。那把春宵劍,你究竟是從誰手裡弄來的?為什麼林姿和其他人中招後的反應都不一樣?”
花瘤兒雙眸微張,繼而坦然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