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從我爺爺那一輩開始,後代子孫無論男女,一律不長頭髮。”
蘇季驚愕道:“聽說周都鎬京有一位光頭將軍,人稱,絕頂戰神,據說是商朝陳塘關總兵李靖的後人,莫非……”
“正是家兄。”說著,小道士嘆了一口氣。
“你好歹也是李天王的後人。你哥做了大將軍,你為何要出家做道士?”
“家父曾聽一個算命道士說,我李家祖上引兵血濺朝歌,後代又連年征戰戎族,殺戮太重,需渡子孫出家方可化此業報。家兄天生將才,而我本應遠赴西申國修道,卻因畏懼蠻橫的戎人,至今不敢孤身前往,只好在這破廟裡苟活。”
聽完小道士的故事,蘇季愣了好一陣子,突然苦澀地笑了,笑得彎下腰,好像再也沒聽過比這更好笑的事了,他仰天長嘆:
“算命的一句話,就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真他孃的沒比這更荒唐的事了!”
小道士聽了自慚形穢,殊不知蘇季嘲笑的並不是他,而是自己。
蘇季知道自己和他是一樣的,非但與大道無緣,而且一生被命運擺佈。沒想到與自己有著相同經歷的天涯淪落人,今天竟然聚到一塊兒赴黃泉。
這是上天的捉弄,還是單純的巧合?
小道士說的算命道士和他兒時遇到的赤腳道士,會是同一個人嗎?
無論怎樣,對行將就木的蘇季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人這一輩子,不可能重新來過。
花瘤兒見蘇季愁眉不展,安慰道:“季哥,咱這輩子就要到頭兒了,不妨說說下輩子有什麼打算?”
蘇季沉吟片刻,黯然答道:
“下輩子,哪怕只能活一天,我也要像兩位哥哥一樣痛痛快快地活著,救人救到死,殺人殺到亡。他們雖然只活了十七年,卻用十七年做了別人一輩子也做不了的事。而我這十七年活得憋屈不說,還連累身邊重要的人跟著遭殃……”
花瘤兒拍著蘇季的肩膀,哽咽道:
“季哥……別說了……下輩子咱們還做兄弟!”
蘇季心頭一酸,身子止不住地顫抖。他猛揉著紅紅的眼圈,不好意思地說:“瞧這濃煙,已經開始嗆眼了……”
說著,額頭擠出了皺紋,乾裂的嘴角發出一聲苦笑,望著黑煙裡不斷鑽出的烈火,他絕望地說:“可惜咱四個死前不能喝上一杯,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說到“四個”的時候,蘇季突然發現身邊少了一隻“鬼”,不禁問道:
“奇怪……花瘤兒的餓鬼老爹去哪了?”
三個人環顧四周,大火已將這屋子裡能燒著的東西全部點燃。火舌蹂躪著頂棚,滾滾濃煙瀰漫整個廟堂,分不出東南西北。在這樣的環境中找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地底下傳了上來:
“想過下輩子的留下,想過這輩子的跟我來……”
第五章 鬼是死了的人
廟外的人們聽到一聲呼喚,忽然陸續轉頭,只見一個婦人,一瘸一拐地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很多人都認識她,此人年輕時也算一代美人。可惜她幼子夭折,輕生未遂成了跛腳,只好去給蘇季做了奶孃。
韶光已逝,她如今人老珠黃,梳妝非常潦草,幾縷碎髮散亂在額前。每經過一個人,她都會緊緊握住那個人的手,目光呆滯地懇求道:
“求求你們……放過那孩子吧……這孩子天生命苦……”
奶孃的呼吸混亂急促,一雙狹長的眼睛淚光盈盈,頹唐地向四周張望。
“撲通!”
她突然跪在地上,扯開蒙在竹籃上的白布,只見裡面裝著兩塊銀貝。這兩塊銀貝是她全部的財產,是當所有嫁妝才換來的。
“給你們!都給你們!求你們放他一條生路吧!”
聽到那一聲聲淒厲的懇求,人們紛紛低下了頭。擋在前面的人不約而同往後退,為她讓出一條通往廟門的路。
一股熱浪徐徐湧來,奶孃緩緩抬頭。火光將她的臉龐映得通紅,放大的瞳孔映出一片火海,只見整座廟都已被大火無情地吞噬!
奶孃終於抑制不住傷痛嚎啕大哭,哭聲就像一隻老鳥淒厲的悲鳴,將人們的心一寸一寸的割著。
這時,一個胖子走了過來,雙膝跪地,哀聲嘆道:
“人死如燈滅!我又何嘗不為兄弟難過啊!”
“……您是?”
胖子頓時嚎啕大哭,哭得比奶孃還要傷心,卻不見眼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