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鈴從主人身邊拿走,但蘇季不是其他人,他是鈴鐺的主人。
那晚意亂情迷的時候,蘇季主動將鴻鈞鈴掛在床頭,鴻鈞鈴自那一刻起脫離了主人,被遺落在王宮中。
不知過了多久,李鴻鈞感到一隻手把自己從床頭摘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重量用一隻小手指就能提起,可是那隻手居然在顫抖,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那是一隻女人的手,那個被蘇季稱呼為“林姿”的女人。
自此以後,李鴻鈞就一直被林姿戴在身上,親眼目睹發生在她身邊的一切。
周天子狩獵歸來以後,李鴻鈞發現林姿不再稱病,而是開始全力爭取天子的臨幸。
不幸的是,她連一次侍寢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就在周天子狩獵歸來後的第二天,六濟之戎起兵叛亂的訊息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
焦頭爛額的周天子根本無心臨幸妃子,當即連夜率兵親征,一走就是好幾個月。
李鴻鈞知道,現在林姿腹中已經懷有蘇季的骨肉。縱然她有再高明的醫術,也無法阻止腹中的胎兒現形,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小腹一天天隆起。
看著林姿一天天憔悴,李鴻鈞不由得心生憐憫,但卻無能為力。有一天,李鴻鈞忽然感到有東西一滴滴落在自己身上,那潮溼的液體如血一般溫熱——那是林姿的眼淚。
某個時間,某個地點。
一陣微風吹過,平靜的湖水泛起一絲漣漪。
風中夾雜著草木的清香,拂過林姿的臉頰,眼角的淚痕帶來一陣涼意。
林姿站在湖水中央。
冰冷的湖水淹沒大腿,眼看就要末過她隆起的小腹。她秀眉微蹙,緊咬著嘴唇,無盡的惆悵與糾結似潮水般湧上心頭。腳步逐漸慢了下來,她撫摸小腹,臉上泛起複雜的抽搐。
一個沒出生的孩子並沒有錯。就算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再絕望,她也無權親手葬送一個幼小的生命。
緩緩轉過身子,她驀然發現岸邊站著一個人。
那人負手而立。旁邊有一個黑漆漆的火爐,不斷有熱氣從爐子裡冒出來,扭曲了火爐上方的空間。
火爐上溫著一壺酒。那酒剛好可以去除林姿身上的寒氣,火爐也剛好可以用來烘乾溼漉漉的衣襟,這一切像是早已為她安排好的。
翠綠的裙襬因為溼透而變得沉重。林姿拖著沉甸甸的裙襬向岸上走去,定睛一看,發現岸上的人竟是蘇季。
蘇季緩緩走來,像一朵飄忽的雲,像一個幽靈,像一個夢。
林姿知道一切可能只是個夢,但她還是甘願沉浸在這虛幻的夢裡。
蘇季將林姿攙扶到火爐旁,遞給她一杯酒。溫熱的酒杯冒著熱氣,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林姿撫摸著隆起的小腹,哽咽著:“……我做了一件蠢事。”
蘇季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想把周室的天下交予我的後代,可惜江山易主並非易事。”
林姿抿著嘴唇,輕輕抱住他。
那一刻,她並沒有感受到久違的溫馨,而是感到一股徹骨的冰冷,彷彿忽然抱住一座冰山。
蘇季的身體是冷冰冰的,冷得就像一具涼透的屍體。一隻冰冷的手,將林姿鬢角的一縷秀髮拂到耳後。當指尖拂過臉頰的時候,林姿感到一種凜然的寒意。
“你不是他!”林姿後退一步,語氣微微有些顫抖:“你是……”
欲語還休,林姿終究沒有喊出那個名字,只是驚恐地盯著眼前男子的臉。
男子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應,嘴角浮現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他心愛的東西。”
說“他”字的時候,男子看了看自己湖中的倒影。
林姿已經知道眼前男子的身份,因為已經看見一條毛茸茸的青色狐尾託在他身後,有如一條青色的火焰。
望著那條搖曳的狐尾,林姿說:“十年前答應你的事,我都做到了。你要信守承諾,放他一條生路。”
“你的確信守承諾,可是他卻未曾信守與我承諾,沒能在鎬京置我於死地。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男子語氣平和,話語間卻透露出一股逼人的氣勢,林姿被這氣勢壓得透不過氣來。
“你想怎樣?”
男子望了一眼林姿的小腹,搖搖頭說:“我只是擔心你肚子裡的孩子。你應該已經能感覺到孩子的心跳了吧,那麼努力的心跳。那麼拼命地想要活著,那孩子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只可惜就要成為一場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