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十多年前,那個叫蘇季的潑皮已經死了。
十多年後,他被命運的潮水推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面對一個曾經最熟悉的陌生人。
蘇季想不通林姿為何會出現在此時此地,也想不通林姿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直覺告訴他兩人的相遇絕非偶然,但事情究竟為何會發展成現在這樣,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林姿不發一言,只是靜靜地望著蘇季。
二人呆呆地凝望彼此,陷入久久的沉默。
這時,小宮女用手狠狠拽了一下蘇季的頭髮,想看看他是不是被大雪凍住了。
蘇季疼得發出哎呦一聲。
林姿驀然回過神,輕聲道:“小綿,不得對夫子無禮。”
小綿聽到林姿叫蘇季“夫子”,頓時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傻傻地盯向蘇季,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個修仙的小道士終於見到了神仙。
蘇季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林姿便俯身施了一禮,柔聲道:“請夫子稍後,容妾身沐浴更衣,再來相見。”
林姿嫣然一笑,轉身翩然離去。
這個魂牽夢縈的背影,令蘇季百感叢生,情不自持地向前邁出一步。
這時,小綿連忙拿來一個軟軟的棉墊墊在石凳上,請蘇季坐在上面等候,恭敬的態度較比之前簡直天壤之別。
望著林姿遠去的背影,蘇季問小綿:“你家主子是哪裡人?什麼時候進宮的?”
“主子是從朝歌來的,至於什麼時候進宮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聽說她剛進宮的時候每天都會哭,還經常做夢喊一個的名字,好像是喊……”
小綿用手敲著腦袋,拼命回想。
“……阿季。”蘇季替她回答道。
小綿的眉頭突然鬆開,露出一副無比崇拜的表情,豁然開朗地說:“不愧是夫子,果然什麼都知道!我想阿季可能是主子養的一條狗。”
蘇季望著小綿,不禁苦笑一聲,“你為什麼覺得阿季是一條狗,而不是一個人?”
“天子喜歡誰是天大的福氣,像我這樣的小宮女連想都不敢想,比起相信主子因為一個普通人而傷心難過,我寧願相信她死了一條狗。”望著林姿離開的方向,小綿驕傲地說:“我知道天子最喜歡我家主子,一有空就會來看望主子,只可惜主子一直臥床不起,無法侍寢,也出不了這園子。”
“臥床不起?”蘇季雙眸微張,急問:“她是不是得了什麼怪病?”
小綿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趴在蘇季耳邊小聲嘟囔著:“其實我一直感覺主子好像沒病。不過有人說她故意裝病,是為了逃避聖寵,我覺得這一定胡說!若真是那樣,主子豈不是腦子有病了?”
“逃避聖寵”四個字讓蘇季陷入了沉思。
這時,林姿正好已經換好衣服走了過來。
蘇季緩緩抬頭,忽覺眼前一亮,只見一位宮妝美人緩步走上亭子。
一襲紅袍裹著凹凸有致的嬌軀,雲鬢高挽,斜插著一枝朱釵。
令蘇季動容的,並非林姿傾城的外貌,而是她身上流露出的高貴氣息。她臉上再無兒時天真爛漫的神情,眼眸中流露出一種莫名的憂鬱,那是讓任何男人見了都會憐香惜玉的憂鬱。
亭子裡燒著炭爐。爐上溫著一壺酒,徐徐冒著熱氣。
溫暖的氛圍中,林姿與蘇季相對而坐,為他斟了一杯熱酒。見蘇季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林姿垂下頭,俏臉紅得像冬日的晚霞。
一壺酒的功夫,兩個人風輕雲淡地寒暄起來,猶如兩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彷彿之前二人之間從來都沒有任何交集。
蘇季得知林姿是周天子的寵妃後,始終沒有太大的反應。這一點連蘇季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現在的林姿,實在太過陌生。蘇季甚至懷疑十多年前的一切都是夢境,而面前這位王妃只是一個和林姿長得很像的女人。
林姿為蘇季斟了一杯酒,終於說出重點:
“今天有兩件事,夫子務必知曉。”
“哪兩件事?”
“第一件事,請夫子必須儘快離開王宮,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走,因為有一位狐仙要對你不利。”
蘇季已經知道她說的那個狐仙是指誰。他沉默了很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說道:
“你為什麼要幫我?”
“妾身覺得你大可不必死,只要你肯動用玄狐宗的勢力,聯合截教直取鎬京,便可奪得天下。”
“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