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兩年的壽命。”
“人生苦短,若真能續兩年的命,已是不易。”
“何止不易!供養這隻蠱的人需要用自己的血肉來餵養。長生蠱只吃小孩子的肉,而且必須是同一個孩子,直到吃完為止。”
蘇季驚愕地問:“難道那些肉屑是一個孩子身上的……最後一塊肉?”
花如狼開始顫抖。蘇季眼中驟然泛起一股悲憤,沒想到白衣少女卻說:
“不是一個,而是很多,很多……”
白衣少女說完,一旁的兩人啞口無言,接著誰都沒有再說話。
旋靈閣下一片沉寂,靜得只能聽到黑罐子裡發出的嚶嚶聲,彷彿無數幼小怨靈淒厲的悲鳴。
一隻小小的蟲子身上,究竟纏繞了多少無辜的靈魂?
一盞古老的油燈背後,究竟葬送過多少鮮活的生命?
姜家的長生蠱、墨家的絕影燈,兩件寶物背後有多少故事,沒有人知道。
蘇季只知道它們現在都已成為權力的籌碼,擺在自己的面前。收下籌碼的人必須在權利的天平面前做出一個抉擇。
然而,當白衣少女替蘇季收下兩件寶物的一刻起,蘇季就已經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了。無論於情,還是於理,都不應將對立兩方的寶物同時收下。
蘇季瞄著白衣少女,心中暗自埋怨,如果只收一件寶物,至少可以得到一個陣營的保護,而收下兩件寶物,則意味著同時背叛兩個陣營,再加上撕毀婚書的那一檔事,縱然他自己有十條命也不夠死的。
一陣微風吹來,送來一縷誘人的香味兒。
蘇季從未聞過這麼香的味道,不禁起身循著香味走了幾步,目光很快定格在一個箱子上。他湊過去用鼻子貪婪地嗅著箱子,那香味兒越來越濃,濃得塞鼻子,卻也不會令人覺得膩。
他剛想開啟箱子看個究竟,沒想到箱子居然自己飛走,突然到了白衣少女手中。
“它是我的了。”白衣少女用雙手顛了顛木箱,斬釘截鐵地說。
“把它還我!我可以把剛才那兩件寶物都給你!”
“想得美!”
就在白衣少女說話的功夫,花如狼躡手躡腳地湊到她身後,悄悄對蘇季點了點頭,兩隻眼睛狼顧般,轉向白衣少女手裡的木箱……
第二十七章 離別歸
蘇季根據箱子裡飄出的味道,已經大致猜到裡面裝的是什麼。他使了一個眼色,花如狼立即撲向白衣少女,身形有如一隻敏捷的小狼。
白衣少女並未躲閃,而是任憑他將木箱從自己手裡奪走。
蘇季連忙開啟花如狼的戰利品,卻發現箱子裡什麼都沒有,回頭一看,只見白衣少女手中多了一個泥制的酒罈子。
“你這女人真不講理!我已是土埋半截的人了,你卻連我的命根子也要搶,是非要逼死我才肯罷休?”
“死到臨頭,你還想著喝酒?”
“現在對我來說,沒什麼比你手裡的東西更重要。只有喝了它,我才能陪你把戲唱好!至少分半壇給我當做斷頭酒,如何?”
白衣少女沉吟了片刻,沒有答應,也沒拒絕,只是轉身朝閣頂走去。
閣頂有一座亭子,名為玉羊亭。
她站在亭中向南望去。
一片綠色鋪滿了視野,只能看見零星幾座宮殿的屋角,從蔥蘢交錯的綠蔭中探出頭來。整座侯府猶如一座巨大的森色迷宮。
蘇季也上了樓,看她正在尋覓喝酒的場所,心中暗自歡喜,抬頭往亭北望去。
繁茂的參天古木遮蓋了北側的窗戶,猶如一隻巨大的綠色爪子將旋靈閣緊緊抓住,夜裡一定會有月光從綠爪的縫隙間透出來。
白衣少女將酒罈放在亭中的石桌上,一直等到明月當空才將蠟封撕開。
霎時間,酒香四溢,醇香撲鼻。
蘇季聞酒眼開,恍然間早已置生死與度外。他認為酒是一種由凡人釀造,卻連神仙也喜歡的神奇汁液。
一罈酒能變成膽小鬼手裡的屠刀,也能變成騙子嘴裡的實話,甚至能變成兩個仇人之間的一個傻笑。
兩杯酒下肚,白衣少女笑了,連她自己也不知為何會對一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男人傻笑,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她真的醉了。
蘇季的酒量顯然比她好,但看到白衣女子臉上陶醉的表情,也已是醉了。
孤男寡女,月下對飲。
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比這更有情調、更詩情畫意的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