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金蘭是魘術的第一步。這間屋外有許多肉身隕滅的青丘狐靈,閣主要設法請一隻溫順的來人間助你施術。這其間兇險莫測,當初老夫雖然僥倖成功,卻斷送了一條手臂。”
蘇季驀然想起墨殊那隻木手臂,不禁看向那隻銀狐。想必墨殊的手臂就是被他這位長尾巴的金蘭兄弟咬斷的。他雖然知道血契金蘭搞不好,要付出血的代價,但這並不能動搖他的決心,因為他不想再逃。他早已在心中暗暗發誓,上次將會是自己這輩子最後一次逃跑。下月初九的重陽宴上,他要憑實力保護身邊的人。
墨殊接著說道:“家畜眼中的世界只有黑白兩種顏色,唯有青丘狐可以多分辨出一種顏色……”
蘇季左右看了看,只見兩旁各陳列著三五排書架,上面放的不是書,而是帽子。上百種帽子大大小小,款式各異,顏色是它們唯一的共同點——清一色全是綠帽子!
他看了看這些綠帽子,又看了看廳上的牌匾,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如玉齋的“如玉”二字,不是書中自有顏如玉的“如玉”,而是守身如玉的“如玉”!
想到這兒,他不禁替墨殊感到悲哀,暗暗感慨黎如魅真是個來者不拒的女人,只有娶了這樣“不挑食”的主兒做老婆,才會有這麼多綠帽子。
墨殊道:“青丘狐最喜歡綠色,帶上這裡的帽子會多一成把握,這是老夫唯一能幫上忙的。待會兒閣主走出這間屋子,便聽不到老夫的聲音,接下來就看閣主的造化了。”
蘇季憑空施了一禮,道:“多謝墨先生好意。”
感謝歸感謝,他並沒按墨殊說的做,只對那些綠帽子嫌棄地伸了伸舌頭,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他推開如玉齋的門,外面的陽光太過明亮,以至於讓他睜不開眼睛。他轉頭一看,如玉齋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依山傍水的美景環繞著他。
空中漂浮著新鮮草木的香味,沁人心肺,讓他不禁多吸了幾口。
他走到水岸邊的時候,薄霧籠罩在碧波上。沿岸停泊大大小小的木船,卻不見有人,這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河對岸依稀可見大大小小的建築,似乎有人居住的樣子。他獨自跳上船,划槳駛向對岸。遠遠望去,對岸的石碑上刻著“醉好灣”三個字。看見沿岸遍佈著大大小小的酒樓,蘇季頓時欣喜若狂,划槳的速度瞬間翻了十倍!
然而,船靠岸後,他還是一個人也沒看到。直到現在他連半個人影也沒瞧見,狐狸更是一隻也沒有,這實在有些詭異。
他沿著岸邊的酒樓向前尋覓,耳朵隱隱捕捉到一陣細碎的吵雜聲,循著聲音加快腳步,發現聲音是從一家酒樓裡發出來,裡面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
那酒樓牌匾,上書“小滑樓”三個字,寫得歪歪扭扭,乍眼一看就像三隻死螞蟻,連讀過幾天書的小孩子,也要寫得比那好很多。
匾上的字雖然很醜,酒樓門臉卻很大。這小滑樓非但不小,反而是附近最大的一家酒樓,足有四層樓。
蘇季的一隻腳剛要踏進去,就聽身後突兀地傳出一個聲音:
“且慢!”
平淡的聲音略有幾分熟悉。蘇季感到一隻手正搭自己的肩頭,回頭一看,一個白髮青年站在他身後,手裡拿著一個錦繡的袋子。
“不想惹麻煩,就把你的鈴鐺裝進這袋子裡。”
白髮青年說著,將袋子遞了過去。蘇季沒有接過袋子,只是上下打量那白髮青年,越打量越覺得眼熟,原來是那天鳳棲樓裡遇到的胡九爺。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蘇季試探著問道。
胡九爺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說:“你是指剛才在如玉齋?”
蘇季遲疑了一下,回想剛才如玉齋並沒有人,只有一隻銀狐。想到這兒,他驀然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不禁雙眸微張。胡九爺觀察他表情的變化,微笑道: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
蘇季恍然大悟,原來這白髮的胡九爺就是那隻銀狐,同時也明白了他的用意。若自己大搖大擺地繫著鴻鈞鈴進去,必會驚走裡面的狐狸,魘術也將前功盡棄。
鴻鈞鈴塞進袋子後,無論再怎麼搖晃都不能發出半點聲音。然而,胡九卻還是將臉轉了過去,連看都不看一眼,似乎依然心有餘悸。
蘇季將錦囊收進懷裡,道:“聽說你叫胡九爺。”
話剛說完,胡九爺連忙朝酒樓裡望了一眼,壓低聲音道:
“這裡千萬不能叫‘胡九爺’,只能我叫‘狐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