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當天,牛竹情緒異常低落,哭得發不可收拾。
蘇季沒有像他那般難過,畢竟師父雖未得長生,但離開時了無牽掛。長生是為享受更多美好,不會因為生命短暫,而留下未完成的遺憾。
然而,人活得越久,遺憾就越多。長生本身就是不斷產生遺憾的過程。眼睜睜看著身邊的親人朋友一個個離去,留下孑然一身的自己,那種滋味只有嘗過的人才知道。
那一刻,蘇季覺得也許世間不存在所謂的永恆,山川大地尚且歷經滄桑鉅變,長生不老能有幾人,就算修得千萬年陽壽,跟永恆的時間相比,依舊是光陰裡匆匆流逝的過客。
正午時分,太陽驅散陰霾,一縷陽光普照崑崙。
教眾們驚愕的目光中,通靈寶石上方,浮現出一個朦朦朧朧的虛影,彷彿武吉白衣飄渺的輪廓!
然而,誰也不能完全確定,那虛影究竟是不是武吉的魂魄。
透過狐瞳看去,蘇季發現那形似武吉的白色虛影,只是玄清氣形成的假象,並非魂魄匯聚而成。憑藉柴嵩玄清九境的修為,造出一個會講話的幻影絕非難事,可他偏偏要用這種障眼法。
蘇季覺得這正是柴嵩高明所在,若製造出一個幻影,儘管再惟妙惟肖,言談舉止還是難免被看出破綻,而現在這樣虛虛實實,反倒讓人有一種未知的神秘感。
本以為看出門道的人不只自己,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完全出乎蘇季的預料。
火曜洞主、日曜洞主、金曜洞主,三位洞主全部下跪;緊接著,黃眉道人、夜磨子、雞老、淨陽,雲依,五位靈臺長老也紛紛跪下。
其餘弟子見到這副光景,全都信以為真,相信那虛影就是武吉本人,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師父啊!”
牛竹一頭撲倒在通靈臺下,失聲痛哭起來,抽泣道:“師父!徒兒想你啊!”
那模模糊糊白色虛影彷彿有了反應,輕輕搖曳了一下,又彷彿是被風吹動,旋即影消失不見。
眾人緩緩抬頭,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牛竹擦乾眼淚,問道:“柴首座,師父去哪了?”
柴嵩面對臺下眾人,解釋道:“諸位莫急,武吉教主與我們陰陽兩隔,只能在人間逗留剎那。請各位依次上臺撫摸通靈寶石,若武吉師兄覺得誰有資格繼任教主,自會現身相見。如有哪位能讓武吉師兄再次現身,無論輩分高低,無論修為強弱,請務必繼任教主,切莫推辭。”
緊接著,弟子們陸續上臺撫摸通靈寶石。三十多人彈指間過去,那顆大石頭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一轉眼就輪到蘇季上臺。
蘇季緩緩走上臺階,心裡更加確信剛才的猜測,現在這一切都是騙局。
此時,臺下的三位洞主用白鶴傳音,暗中互相交談起來:
日曜洞主道:“今天儀式結束,季師侄就能名正言順繼任教主,不必有後顧之憂。”
火曜洞主道:“我覺得你們想錯了。季師侄不是擔心流言蜚語,也不是怕教眾不服,而是根本對這位置毫無興趣!”
金曜洞主道:“這可由不得他,柴嵩修得玄清九境,季師侄就算看出這小把戲,也斷然鬥不過他。”
日曜洞主道:“稍後那假象現身,季師侄就算不想繼承教主,也非得繼承不可,除非他打算跟師門一刀兩斷。”
火曜洞主道:“唉,我們這麼做實在不妥。如果太陰在這裡,現在一定會反對我們。”
日曜洞主道:“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闡教總得有人繼承,我們這些老傢伙不願意趟這渾水,只能讓年輕人多受累了。”
火曜洞主嘆道:“季師侄啊,季師侄,柴首座煞費苦心,只想讓闡教後繼有人,希望你不要怪他。”
柴嵩慢慢把手湊近,一股玄清氣經由指間,蔓延至通靈寶石,氣息越來越濃,隱然有凝結的跡象。那動作幅度很小,一動之後就停止,很難讓人察覺。
察覺真相後,蘇季感到深深的失望,闡教竟然又要用一個虛假的騙局來拯救,真是可悲至極。
蘇季修行的初衷,只為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想再被人左右,哪怕真要為師門繼承教主,也不能中這種江湖騙子般的把戲。
走到通靈寶石前,蘇季伸出一隻手,距離通靈寶石不到兩寸的時候,柴嵩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似是感覺到了什麼。
短短的剎那,蘇季的手掌釋放出玄冥氣,截斷了玄清氣的形成。
柴嵩忽然目光閃動,感到一股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