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到江邊迎接的是張廣道,天氣挺冷的,也沒啥事情可做,他在客棧大堂裡,跟幾個鹽販子喝酒。 聽說朱銘回來了,張廣道立即扔下酒碗出來,幾個鹽販子也隨他一道。 “郎君又長高了咧。”張廣道笑呵呵說,嘴裡還帶著酒氣。 朱銘拍拍他肩膀“張三哥也更壯了。” “拜見朱相公。”鹽販子們齊刷刷拱手。 負責管理客棧的餘善微,也帶著兩個夥計過來迎接,微笑著朝朱銘行了個萬福禮。 緊接著,村學校長的孟昭出現,行禮之後介紹說“郎君,這兩位是餘勘,字洞燭,劉師仁,字宗儒。他們皆為本縣士子,除了做老師,也協助管理村中事務。” 朱銘拱手說“今後就要仰仗二位了。” “不敢當。”餘勘和劉師仁受寵若驚。 餘勘是孟昭申請招來的,兩人的經歷很像。 餘勘出身自耕農家庭,受到家族資助,在村塾裡讀書,考到三十多歲,只中過一次舉人,距離中進士遙遙無期。平時靠給人算賬、抄書、寫信賺錢,日子勉強過得去。 大明村這邊日漸興旺,餘勘便應聘而來。 至於劉師仁,正是被官府逼得破產逃亡的富戶子弟。他家早已日漸衰落,而且還失去了靠山,土地又多在縣郊,向弼主政西鄉縣時就已經盯上。 新來的縣令,也盯上劉家,重重攤派和買錢、和糴錢,把劉家給逼得破產,順勢霸佔劉家的土地。 劉家的主宗,老弱婦孺加起來,共十四人投奔大明村,識文斷字者就有八人。 村學居然有三位老師,朱銘忍不住問“學校有多少學生?” 孟昭回答說“有男女學生七十四人。村學不收束脩,村民也不愁溫飽,送孩童來讀書的越來越多。洞燭兄教授文字,俺負責教授數學。劉兄是來學校幫忙的,他不拿俸酬,教導學生的同時,也在跟著俺學習數學。” “很好,村學辦得頗為興旺。”朱銘讚許道。 孟昭笑著說“相公(朱國祥)立下規矩,俺們都是照規矩辦事。” 正說話間嚴大婆和沈有容也來了。 嚴大婆比以前更精神,看起來似乎還年輕了些。沈有容產女之後,則豐腴富態許多,臉型變得更圓潤了。 朱銘上前見禮,又介紹道“這是內人鄭元儀。” 鄭元儀行禮道“婆婆(祖母)萬福,母親萬福。” “好好!”嚴大婆仔細打量,見她美麗乖巧,越看越是喜歡。 沈有容取下銀釵,拉著鄭元儀的手說“也沒準備見面禮,這個且收下。” “多謝母親。” 鄭元儀也拿出禮物,是她用私房錢買的。 送給嚴大婆一副繡花鑲珍珠抹額巾,外層為錦,內襯為羅,戴起來頗顯富貴。 又送給沈有容一副耳墜,黃金點翠工藝,雖然點翠面積很小,但也價值二三十貫。 鄭元儀為了討好兩位長輩,那是下了血本的。 沈有容從未見過點翠飾品,只覺得煞為好看,她來回撫摸道“這是甚料子?” 鄭元儀回答“翠羽。” 沈有容依舊不曉得翠羽是啥,也不好意思再多問,拉著鄭元儀就往家裡走。 朱銘對張廣道說“今日或許有移民要來,你提前準備一下。” 張廣道問“多少人?” 朱銘搖頭“不知道,陸陸續續來,少說也就兩三百,也有可能會更多。” 張廣道立即醒悟“逃進山裡的亂民?” “對。”朱銘說道。 張廣道吐槽道“就那一截棧道,前後修了半年,若是讓俺來,兩三個月便弄完了。黃金峽沒法過去,村裡的茶葉還屯著呢,那些鳥官耽誤了村裡做買賣。” 朱銘又介紹張鏜、李寶、楊樸和劉魁,說道“都是好漢,你們互相認識認識。” 張廣道立即請他們進客棧喝酒,至於張鏜和李寶的妻子,則跟隨鄭元儀而走,女眷們自有話題可聊。 劉魁是李寶的小舅子,年紀尚幼,啥都不懂,就坐那兒聽哥哥們吹牛逼。 朱家的新宅子,背靠山腳而建,如果算上柴房,攏共有十二間屋子,普普通通的地主宅院。 嚴大婆吩咐傭人搬抬行李,把客人的房間也安排好。 朱銘屁股還沒坐熱,田二、田三等人,也帶著老婆來拜見。 他們掌管著村中各種事務,朱銘隨口問起,又出言勉勵,賞賜各種小物件——都是從東京帶來的,漢中這邊買不到。 男人們聊得差不多了,鄭元儀牽著小孩過來。 朱國祥的女兒一歲多大,剛剛學會走路,但走得不太利索,需要大人護著才行。 宋徽宗賜的破名字太生僻,從來沒有使用過,另取了個小名叫“安安”。這屬於宋代女子慣用的小名,有平安長大的意思。等今後及笄或出嫁,再正式取字,到時候以字為名。 在此之前嘛,可以喚作朱安安。 對宋代社會了解越多,朱銘就嚴重懷疑,李清照可能不是閨名,而是及笄後姓李字清照。 女子待字閨中,待的就是那個字。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