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州,篔簹谷,這裡也在清查田畝。 文務光直接把自家田產情況,交到經辦吏員們手中。 而那些吏員,也知道文務光的女兒,早已嫁給朱國祥做小妾。他們不敢清查得太狠,只對文務光提供的田冊進行抽查,抽查十多塊田沒有問題便作罷。 朱國祥再三強調不準任何人徇私,也不能給任何富戶面子,但真遇到背景深厚之人,經辦吏員又哪裡敢動真格? 還就有較真兒的! 比如外地來的方田巡視員。 金安節,字彥亨,歙州休寧人,家裡被方臘禍害得不輕。 歷史上,此君在南宋做御史,為官只對事不對人,幾乎得罪了所有派系——包括連續兩任皇帝。 韓世忠的兒子他彈劾過;秦檜的兄長,他彈劾過;任伯雨的兒子,他彈劾過;楊沂中的禦敵之策,更是被他給全盤推翻。 又因得罪秦檜,被罷官十八年。 宋孝宗繼位之後,金安節竟然自己彈劾自己! 他說,陛下您登基以來,被彈劾的官員,無論文武都處罰了。也有很多人彈劾我,你為啥不處理我呢?現在我彈劾我自己,陛下若不處理,就難以平息內外輿論。 這才是噴子中的戰鬥機,發狠起來連自己都噴。 在吏員開始清查篔簹谷田產時,金安節就悄悄觀察,隨後立即前往漢中府城,對朱國祥說:“相公欲取天下耶?” 朱國祥道:“欲匡天下,必先取天下。” 金安節說:“晚生常聽人言,以天下為家者,不以一家為私。相公清田,若是徇私則難以服眾,不能服漢中之眾,就難服天下之眾。” “此言有理,還請明說。”朱國祥微笑道。 金安節指著東邊:“文夫人的孃家在篔簹谷,佔地頗廣,吏員兩日不到便丈完田畝。此非徇私耶?” 朱國祥收起笑容:“真有此事?” 金安節拱手道:“千真萬確!” 朱國祥說:“我寫一封手書,你來負責清查篔簹谷田畝。至於先前的經辦吏員,按規矩處置。” 金安節拱手領命,心裡非常高興。看書溂 如果朱國祥護著老丈人,金安節就會立即回鄉隱居(沒人攔著)。 現在朱國祥鐵面無私,金安節反而打定主意,清田完畢他就正式投效。 金安節拿著朱國祥的手書,去洋州興道縣召集吏員,風風火火殺向篔簹谷:“文老先生,得罪了!” 文務光有些掛不住,冷哼一聲回到書房。 妻子蘇氏也沒給啥好臉色,跟著丈夫來到房中,抱怨道:“這個朱國祥,還沒做皇帝呢,便翻臉不認人,女兒在他那裡怕是不得寵了。” 文務光卻批評妻子:“這才是能做大事的。” “那你剛才擺什麼臭臉?”蘇氏反問。 文務光說:“我不要臉面的嗎?他做他的大事,我要我的面子,這兩件事須得分開來論。” 蘇氏不再言語,覺得丈夫腦子有病。 文務光說:“去把大郎叫來。” “不去!”蘇氏還在生悶氣。 文務光使喚不動妻子,只能自己出門找兒子,文鸞此刻正盯著金安節清田。 “大郎過來說話!”文務光喊道。 文鸞小跑過去沒好氣說:“爹,我就看著他們丈量,看這廝能不能丈出花來。” 文務光批評道:“就算有出入,無非多丈幾分,多交賦稅而已,大丈夫在世就盯著那幾分地?伱有什麼出息!” 文鸞有些迷糊:“爹你究竟想說甚道理?” 文務光低聲道:“我一把老朽骨頭,志在山林野趣,這輩子是不會當官的。你卻不同,你才三十幾歲,終老田園不是你該做的。” “爹你怎的了,不是不準俺去科舉做官嗎?”文鸞問道。 文務光說:“在大宋做官,領的俸祿都是造孽錢。你那妹夫不同,是個能做大事的,你且去謀個一官半職。於公,可福澤百姓;於私,可振興文氏。” 文鸞說道:“兩個月前,爹還在罵妹夫狼子野心,如今怎又說他能做大事?” “哪恁多廢話?讓你去,你就去!”文務光不耐煩道。 文鸞撓撓頭,也不再盯著吏員丈田,收拾行李跑去朱國祥那裡求官。 …… 洋州書院。 學校裡計程車子越來越少,整個漢中都被反賊佔了,讀書人無法參加科舉,哪還用得著再刻苦讀書? 一些學生,回到鄉下觀望。 一些學生,已經謀得官職。 一些學生,做了方田巡視員。 如今還留在學校讀書的,已經不到三十人,且有大半都姓閔。 一個家僕氣喘吁吁跑到書院:“大將軍已進駐成都城,派兵掃蕩成都府路全境。經略相公前幾日下令,改成都府為益州府。漢中府與成都府之間,新設巴西府。利州賊寇殺人太多,百業蕭條,巴西府治改在閬中。合州、遂寧、中江、西充、南充、廣安等地,新設合川府,府治在石照(合川)。” “成都就這樣拿下了?”閔文蔚感覺很扯淡。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