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景說下去,“你明明得到了最高評價,卻一點不開心。我當時在一旁看著你,心想,這個人,到底要什麼樣的事情才能令他快樂。”
莫暄說不出話。
“後來我們在一起,我心裡又感覺恐懼,我們的出身,背景,環境,一點沒有類同,所以我一直有懷疑,單是愛你到底夠不夠。”
嚴景看著他,“莫暄,我好像想明白了。”
“莫暄”,他說,“我愛你。”
這已是不可挽救的事實。莫暄笑著重新抱緊他,以手臂用盡力氣環箍著。嚴景吻了吻他的額角,在他耳邊低語,“我不會叫你失望。”
莫暄順理成章坐上了新加坡音樂學院交響樂團大提琴首席的位置。新加坡音樂學院分外扶持他們,令他們充分發展天賦。
第二年剛剛入夏,兩個人就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公寓裡有長長一排的窗子,晚上可以看見遠處的繁華鬧市,早上醒來就是一片晴空。周圍包括咖啡店,麵包店,花店,唱片店,光用鼻子和耳朵就能感受到咖啡香,茶香,麵包香,花香,還有莫扎特的絃樂。莫暄覺得生活中最美好的也就是眼前這一方天地。
亞青把邀請函寄到了學校,他們同時受邀參加亞青新一輪的夏季集訓,嚴景再度被聘為樂隊首席。大家決意要把過去全盤忘記,踏入嶄新階段。呵,善忘不愧為人類生存的重要技能。
一個炎夏又將開始。
***完結***
從後宮誘逃到唐·璜,我愛你 番外
番外1“c小調絃樂快板與賦格”
1
簡毅靠在音樂廳入口的一個角落,壞到透頂的天氣,悶熱,下雨,行人的傘同傘相互掐架。他把大提琴從背上卸下攬進懷裡,擦去琴盒上面的雨跡。大家平日生活過份緊張,聽場音樂會也似打衝鋒,簡毅覺得如置身警匪電影。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銅綠色襯衣,精細的褶皺最怕沾水,他已十分小心,但邊角處仍是零星地沾上了泥濘的雨漬子,幸虧深顏色,有些小瑕疵也算不過不失。
不過,這樣的客串演出實在不夠愉快。這場爵士音樂會臨時請他頂替大提琴手的角色,在他如此落魄的關口。真叫人匪夷所思。
“對不起,他們大概把時間說錯了。你好像等了很久。”簡毅聞聲抬頭,方君佑雙手插在口袋中,雙目款款情深望著他。
簡毅一怔,不禁彎起嘴角嘲諷地笑,真是的,還一直猜度究竟誰對他慈悲為懷。
“走吧。”他把琴遞給方君佑,徑自朝裡走。方君佑在後頭跟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好像一段陷入圈套的諧謔曲主題,意外停滯,沒有說完的語言,沒有做完的事情,徒留一片空白。他根本不想再看見他,見到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
簡毅粗魯地一把推開正廳大門,卻見那正中央一片雪白場地,洋紅色帷幔重重迭迭掩映當中,正面裝飾著模仿埃及古代書法的淺色圖案,內容通通與來世相關,比如,“彼等均已進入天府”。哪裡還像現實世界,分明是誤闖進一出中世紀超現實戲劇。簡毅大笑,想必今夜將十分有趣。
方君佑把他的曲譜放上譜架,全部是莫扎特的小品,包括他最常調侃的《c小調絃樂快板與賦格》。方君佑請他助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簡毅就這點強項,採取破壞結構,方向和調性的方式,擺出反藝術的高姿態。
樂隊成員一一集齊,見到他統一面色微變,偏偏太有修養太過含蓄,都爭取著令自己的表情美滿些,反而更加突顯了他活生生赤裸裸的存在感。
簡毅嗤地笑出來。
方君佑凝視他半晌,一聲不響坐回自己的位子。
幾支煙的時間過去後,觀眾全部進場。頭頂的燈光一下子複製出成團的星雲。音樂廳爆滿,找不到座位的觀眾則舒服地坐在臺階上。
表演開始。試音,鼓手擊鼓,然後BASS加入,很慢很慢。大提琴以金屬質的音色不斷迴旋著一個扭曲的奇怪主題,聽到耳裡可不僅僅是色慾技巧上的跌宕,簡毅是在繪製一個輕佻的邪魔,虛實相生,肉身鮮活。
周圍觀眾有人喧囂鼓譟,有人咒罵撤退,有人摸不著頭腦。他不依不饒,繼續利用莫扎特的純潔再加上自己的抽象力量,莫扎特被他的高速度卷得面目全非,一派狂猛,和聲對位撕心裂肺式的,幾乎轟掉那些開始發抖,慌張的舊腦袋。樂隊束手無策,又無力抵抗它銷魂的糾纏,真正再荒謬沒有。
簡毅放下琴弓,不等謝幕就撿個空檔溜出了音樂廳。他把琴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