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
然而,眾人所看到的情形是……東宮太子為美色所迷惑,不顧禮儀廉恥、不聽眾人勸諫,公然接納親弟弟蕭績的未亡人、尚未過門的南康王側妃,抑或是蓮心庵中詐死潛逃的小尼姑“慧如”。
無論我是何種身份,只要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和我一起出現,都足夠將他“性寬容眾、明於庶事、辨析詐謬、天下稱仁”的聲名毀於旦夕之間,讓他遭受天下人的指責。
若是如此,對他尚且寄予希望的皇帝蕭衍會如何看待他?與他相知多年的太子妃蔡蘭曦會如何看待他?他的親生母親丁貴嬪和他的親弟弟蕭綱、他身邊眾多知情的侍從們又會如何看待他?
他們只會覺得他德行虧失,只會對他無比失望,或許,他還會因為我而眾叛親離。
如果這些都不算是“禍患”,那什麼才是“禍患”?
我注視著蕭統明澈如水的眼睛,心中輕輕道:“蕭郎,對不起,請原諒紫兒對你的冷酷無情。我所做的任何事決不是為了傷害你,因為我是如此深愛著你,我才寧可讓你痛這一時,亦不要你為我聲名盡毀、失去你來之不易的一切。我只要能夠悄悄在你身邊停留片刻,能夠時常看到你的身影,與願已足。”
我心中主意既定,見那些侍從欲扶起蕭績的屍身,猛然用力推開蕭統,踉蹌著向蕭績奔跑過去,將心中的悲痛盡情釋放出來,伏在他冰冷僵硬的胸膛上大聲嚎啕痛哭。
蕭統的腳步聲在我身後停駐,溫柔安慰道:“紫兒,哭出來心裡會好受些,四弟昔日待你情義不薄,難怪你會如此牽掛他……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哭壞了身子,四弟若是知道你為他如此,一定會傷心難過的。”
我對他不理不睬,凝淚注目蕭績,低聲哭訴道:“蕭郎,你怎能如此狠心拋棄萱萱獨自離開?世間男子雖多,卻無一人能夠似你這般令我牽掛留戀,我……我恨不能隨你而去,生生世世都和你在一起!”
我咬牙說出這番話,故意將聲量控制得恰到好處,令身後之人聽得清楚分明,並不看他的反應。
蕭統在我身旁蹲下,輕聲問:“四弟如今不在了,紫兒你心中可有打算?一個女孩兒家不應長期在外漂泊遊蕩,總該有個家才好。你若是願意,不妨去西湖別苑……”
我見他俊顏雖然浮現一縷落寞的神色,語氣卻依然鎮定,彷彿心中猶存一線希望,不得不硬下心腸假作萬念俱灰之態,一邊輕拭淚珠,一邊淡然說道:“多謝你一番好意。我既然心許蕭郎,與他已有夫妻之分,縱然他棄我而去,我亦決不會棄他。待戰事了結,我會另尋一處庵堂,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以慰蕭郎在天之靈。”
蕭統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略有停頓,才道:“你年紀尚幼,如今所言未必都經過深思熟慮,不妨再多思量幾日,不必如此匆忙作決定。”
我見他如此執著,心生一計,取下蕭績腰間所佩短刀,將凌亂的秀髮用力割斷一束,含淚道:“我在蕭郎靈前斷髮為誓,此生決不再論及嫁娶之事……”
蕭統果然大驚失色,迅速伸手奪過我手中利刃,明眸中帶著痛惜之色道:“紫兒……紫萱,你向來都愛惜自己的頭髮,即使你對四弟深情如斯,也不要……如此決絕。”
我見他終於對我改換稱呼,不再親暱呼喚“小紫兒”,終於大大鬆了一口氣。其實這一刀雖將我的髮絲割下不少,大部分卻都是已被雷電灼焦的部分,割下亦毫不可惜。
蕭統彷彿想對我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眸光依然溫柔如水,靜靜凝視著我,我能感覺得到,那眼神之後,還隱隱潛藏著他對我的最後一縷舊情。
我在他的眸光注視之下,輕輕俯身,在蕭績冰涼的雙唇上印下一吻,這一吻本是蕭績臨終時的遺願。
我既成全了他,也成全了自己。
蕭統此時親眼所見的一切事實,已不容他再對我與他的未來有任何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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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谷疑風雨
窗外風雨停歇,寺廟光線不再黯沉,那幾名白衣侍從將蕭績帶出寺外。
蕭統見我情緒漸漸平復,說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先隨我們回揚州去,徐州城中具體情形如何,我們稍後再議。”
我低頭跟隨在他身後步出寺廟,一名侍從欲將馬匹讓與我騎,他們僅有三騎,其中一人還要護衛蕭績,若是我獨自騎乘一匹馬,他們三人的重量就要由同一匹馬來負擔,十分勉強。
蕭統見狀,向那侍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