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城牆仰射。由城諜空隙裡向外張望,有二三千條流星,交織了火網,百分之一秒的時間,也沒有間隔,向城牆上飛著重輕機槍的於彈。看這情形,敵人用的機槍,至少在二十挺以上。尤其是水星樓樓基那段城牆,那槍彈像一座火的瀑布,在半空裡倒下了子彈。這樣子,敵人一定就是想預備在水星接登城,張照普判斷定了,就指揮一排擲彈手,俯伏著以城堞為掩體,對著這條火瀑布的源頭,輪流的挪彈。後面增援的本營第二連和機槍連一排,也隨著趕到。張照普就把全部分作兩部,一部守水星樓城牆東段,一部守水星樓的西段。中間讓出約一百米的地方,躲開城下機槍射來的火瀑布。但那排擲彈手,有了城諜掩住身體,卻不管這火瀑布的厲害,只是用手榴彈向城下拋去。東西這兩部守兵,各擁有兩挺機槍,也都由兩方城諜上,交叉著火網,向城下敵人陣地中間側擊。這樣相持到三四十分鐘,城上的陣地相當穩定。同時,在大碼頭過來的地方,有兩條紅曳光彈,筆直地射上半空。那正是宋維鈞連長已繞敵人後方了。在這城牆上作戰,並沒有什麼掩蔽。張營長身上,掛著不能再掛的手榴彈,來往奔走。看到這裡有敵人逼進城腳,就親自前去擲彈。敵人也有好幾次編成一二十個人一組,帶著大梯,由房屋的毀墟上衝到城腳。但是因城上和敵人的機槍陣地,相隔得太近,敵人由下仰擊,很難掩護這批衝鋒的人。我們城上的軍隊在火光下,看得敵人十分清楚。對著敵人的密集部隊,三四顆手榴彈一丟,火光爆發,敵人就作鳥獸散。而在敵人的後方,也冒出火光,擁出步槍和手榴彈聲,城下敵人的機槍,曾因此有了兩三回的間隔。這樣相持兩三小時,己是到了二十五日上午二時,衝出下南門的杜團長,順著小河街,指揮了士兵,逐步向小碼頭進逼。先用機槍架在街口上,對著炮轟毀了的廢墟,封鎖敵人向西發展。放在後面的迫擊炮,卻由西向東,對準了敵人的機槍陣地,連續的轟擊。一面派一排機槍沿江岸向西推進,並臨時架起電話線,通達迫擊炮陣地,監視著敵人增援或撤退。同時,第三營有一連人,由東門繞出來,也向大碼頭小碼頭做反襲的姿態,牽制敵人。敵人聽到四面的槍聲,料是沒有迂迴的餘地,又繼續的向水星樓牆腳衝了幾次。而每次衝過來,都讓手榴彈炸得粉碎。張照普在城牆上看得清楚,牆腳下破屋堆上的死屍,成排的攤擺著,總在二百具以上。判斷敵人是五百人渡江登陸,這也就殲滅他的半數了。在這樣死亡慘重之下,敵人就不得不稍微休息著,喘過一口氣。因之城底下的機關槍,就停止了有幾分鐘。我們的守軍,自不會略略放鬆,大家還是由城上俯瞰城下,嚴密的監視著。殊不料敵人另一個行動,不在地面,卻在半空。在城外河街上,還有幾幢樓房,在炮火裡還存留著一部分。突然的,在那破屋的樓窗裡和屋頂上,七八挺機槍向城牆上猛烈的注射著火流。兩三分鐘後,隨著又是下雨一般的,向城上拋著手榴彈。在水星樓偏東的城牆,不過一丈多高,臨時補修的城牆垛子,又被敵人炮火轟坍了。因之,那裡我們的一小部分守軍,完全都殉職了。那外邊房屋上的敵人,倒反是成了以高臨下的姿勢。不但正面的我軍穩立不住,就是東西兩頭佈置的機槍,也反受到威脅。就在這稍一頓挫的空隙裡,敵人用著密集的部隊,由那城腳的傾斜廢土堆上,有一百多人,蜂擁而上。他們到了城牆上,那外邊的敵人機槍,就不能向正面射擊,改為分向左右,射擊我們兩面城牆攔截的部隊,開始和登城的敵人開路。張照普看到,覺得形勢過分逆轉。親自督率著西部的兩挺機關槍,對水星樓廢址,猛烈射擊,一面在電話裡告訴在東部督率兩挺機槍的排長,把槍口也封住了水星樓。於是敵人在原來兩個機槍的槍口中間,約摸佔有一條一百公尺的城牆,卻不能兩面伸張。城牆裡面,還有一丈多高,有二三十個冒險的敵人跳了下去,那裡是一條狹窄的巷子。在巷子兩頭,我們已早有弟兄預先跳下攔阻。趁他們立腳未定,兩三顆手榴彈丟過去,就把他們全數炸倒。在城牆上的敵人躊躇著就不敢跳。不過在城上水星樓廢址的附近,有兩座小碉堡,還沒有讓炮火轟毀,位置就正在這一百公尺的一條空當內。敵人利用著這兩座小碉堡,做了前進的據點,把機槍放在碉堡裡,分著左右向我軍射擊。這樣,攔住了我軍不得進步。他城外的部隊,就借了這兩個碉堡掩護,繼續的登城。張照普看到東西這四挺機槍,確實能把敵人擋住,這一百尺的城牆,很可能做一個陷阱。這就在電話裡調動一排人,在水星樓城裡高大房屋的屋頂上,架起輕機槍兩挺,向那百公尺的城牆上掃射。原來這幢高大民房,是半西式的兩層樓,距離著水星樓,不到二百公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