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他故意裝出一副平淡的語氣,好象這並不是件大事。荷衣彎下腰來,摸了摸女孩子的頭頂,道:“子悅,你不記得我了?”
子悅瞪大眼睛,怔怔地盯著她,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忽然指著她頸上的一串紅豆,奶聲奶氣地道:“這是爹爹做的。我也有一串!”說罷,將自己脖子上的那串紅豆從懷裡掏了出來:“你看!”
她驚喜地看著那兩串鮮紅的紅豆,笑道:“子悅帶著它真好看呢。”說罷,將她抱在懷裡。那柔軟細小的身軀先是不好意思地掙了一掙,接著,便任由她緊緊地抱著了。女孩子將耳邊的一縷長髮拉開,揚起臉,得意洋洋地道:“媽媽,你看!”
兩個人都湊過頭去,看見她粉紅的小耳朵上已紮了個小洞,一邊綴著一粒珍珠。
“誰給你扎的耳朵?”慕容無風很快發現小洞的邊緣微微發紅,顯然是腫痛未消。不禁板起了臉。
“是我求的二表姐……”子悅怯生生地道。
“挺好看的,媽媽也有一對呢。”荷衣笑道,給她看自己的耳環。
“媽媽,你再聞這裡!”聽得荷衣讚許,她更高興了,又將頭低下來,掀起自己的一條小辮子放到荷衣的鼻尖上晃來晃去。
“唔,好香。這是二表姐的桂花油麼?”她柔聲道。她也曾是女孩子,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她哪有不知道的?
“嗯!”子悅的一隻手往上一勾,自然而然地摟住了她的頸子,在她懷裡縮著肩頭,低著腦袋,靦靦腆腆地笑了起來。
她並不知道桂花油怎麼用,便將它抹了一道又一道,給陽光一照,油光閃亮。
“還有這個!”細嫩的十指伸出來,小小的指甲蓋染著通紅的鳳仙花。
這一回,夫婦倆同時說道:“好看。”
子悅在他們身邊玩了一會兒,倦了,鳳嫂把她牽了回去。
“星兒又睡了麼?”慕容無風問。
“秦嫂帶著他玩兒去。”她笑了笑:“不然,我怎會這樣閒?”
那一瞬間,他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奇怪,眼光之下暗波湧動。
他在心裡嘲笑自己。他雖不是徹底地瞭解荷衣,卻對她的一顰一笑了如指掌。她的表情原本簡單,有心事的時候也會笑,卻一定微微皺眉。
“這幾天你該好好地休息一下。”
隱約地,他想到了什麼,沒有追問。
“告訴我,那箱子在哪裡?”她忽然道。
“什麼箱子?”他明知故問。
“那隻你鎖了又鎖的箱子。”
他微微一愣,道:“你怎麼會知道那件事?”
“上午我到廚房幫星兒要了一碗蒸雞蛋,便和劉嫂聊了起來,是劉嫂告訴我的。”她看著他的眼睛,道:“我以前的東西都放在那隻箱子裡,對麼?”
他避開她的目光,淡淡道:“我早已派人替你訂做了所需的衣物……你不必到那裡去找舊東西。”
“我要看那隻箱子。”她不為所動,堅定地道。
“我不會再開啟它了。”
他閉上眼,故意不去看她炯炯發亮的目光。
“難道里面有我不能看的東西?”眼色一凜,她問。
“沒有。”
“那你告訴我箱子在哪裡。”
沉默了很久,他說:“不。”
他聽見她深吸了一口氣,平日,一旦有爭執,她總用這種法子讓自己平靜。可他卻知道,她在發怒。
過了片刻,她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道:“這三片碎紙一直跟隨著我。你昨天說,這是我從一本書上撕下來的。這本書也在箱子裡,是麼?”
他嘆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我以前都做了些什麼。”
“我已經都告訴了你……”
“不,不夠!”
說完這話,她扭身就走了。
荷衣,你的記憶不屬於我。他望著她的背影,苦笑。
… …
那箱子不會放到離他的臥室很遠的地方。她奔回屋去,將書房與寢室仔細地搜尋了一遭,一無所得,便走進那間寬敞幽深的藏書室。
書室在一道優雅的藤花門後。慕容無風的住處原比她的想象要大得多,她見過好多扇門,知道推門而入又會遇到另外的門,她想,把這些門和出口弄明白,一定要花掉很長的時間。
她感到一陣悲傷,不知道這個行動原本不便的人,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房間弄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