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倒怨起我來?都說今個不願來,你倒好,偏叫上來,吃上一肚子閒氣不說,倒還要看閨女的臉兒”
她說話兒聲一點不知收斂,雄赳赳開了口,周圍立即投來數道瞧熱鬧的目光來,陳二牛一張老臉幾乎要被丟了個光,氣的甩她而去自個兒上了樓。
陳劉氏今個來縣裡也是精心收拾打扮一番的,頭上抹了頭油,插上一根銀釵子,衣裳鞋也是嶄新的,不比從前來縣裡時的忐忑戰兢,這回辦席的地方那可是自個老大屋開的,他們屋從此在縣裡也有了人了再去瞧旁裡那些個農家打扮的窮親戚,心頭還是油然而生些優越感,隨意尋一處人多的地兒便與她們拉扯開閒話兒,說是自個老大孫子如何在她的堅持下考了秀才,這回外孫中秀才還是頭名,也是前頭受了老大孫子的影響,又說這陳記能開的那樣大,從前老大沒少受屋裡幫襯。
陳翠喜在旁瞧見了,也就由著自個老孃去,哪怕她娘吹出一朵花兒來,那鋪子也是寶珠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跟她老陳家是搭不上半點兒邊。
陳劉氏說的正是春風得意,那架勢足足讓人以為她是個貴****般,即便不是,那屋裡在農村也得是一等一的好,可別個問起她屋的情況時,她卻支支吾吾吃了癟,只說是前些年屋裡養活個病人,這些年才慢慢緩著勁兒。
衣裳穿的再光鮮,屋裡連個新房都沒蓋起,也好意思在大傢伙跟前趾高氣揚?大傢伙瞧在眼裡,她再開口去說,便只當作笑話兒來聽。
陳劉氏說的正興起,漸漸也瞧出別個眼光的異樣來,心頭是又惱又怒,一邊氣著這些個親戚的不識好歹,一邊又怨老大分家後再不去幫襯自個屋裡,屋裡開了那大飯館,也沒見給老屋拿些錢兒蓋新房,害的她回回在外頭丟了臉子。
想想再說下去也甚是無趣,便隨意打了幾個哈哈上二樓去坐著。
正午準點兒開了席,陳家這頭是忙活的腳不沾地,王氏跟自個兩個弟媳都被拉去灶房裡幫忙打下手,熱菜一個接一個地上著。積德是今個的主角,也被他娘硬拉來在席間說上幾句話兒。
他先端著杯子敬眾人一杯,說上一通感謝的話兒,說是自個能中了秀才,第一離不開爹孃的辛苦支援,說著去敬他娘一杯。又說這些年的課業離不開先生的栽培,又離席去敬先生一回,這才笑著說,今後的目標是考上舉人做大官,若是能有那麼一天,一定回家鄉好生做個父母官。
他這番不算華麗的說辭卻十分得在場人心,大傢伙紛紛擊掌叫好,席上也算是笑語晏晏,和樂融融。
席辦的順利,陳翠喜也寬了心,本身丈夫不在屋,失去了最大的支柱,她孤兒寡母的想辦個事兒就不大方便,婆家丈夫幾個兄弟又靠不住。可自打寶珠來了縣裡,回回屋裡有個啥事都是王氏他們出面兒解決,王氏屋那些個親戚更是十足熱心,就拿這回來說,一整日下來,王氏跟幾個弟媳連一口熱菜還沒顧得吃上,招娣良東潤生跟大頭幾個孩子也異常懂事,半大年紀的孩子,還沒收了玩心,卻也知道今個這場面大,不能由著自個性子來,本本分分做著自個分內的事兒。
寶珠就更不消說,從頭到尾出力最大就是她,借桌椅,張羅酒菜,席上一道道叫不出名堂的佳餚都是娃兒花了一晚上時間挖空心思研究出來的,這回這菜式,別說那些個親戚們,就是自個,從前上哪也沒吃過這樣獨特的。這回的席,正兒八經給她漲了個大臉兒。
所以前頭積德跟寶珠沒成那回事,她便決定日後再不去拿這事去埋怨大嫂跟大哥兩個,人家屋就算有一些個對不住,從頭到尾待自個一直厚道著哩,就說年底那分紅錢兒,一年下來也著實沒虧著自己。這回這事兒辦的是又體面又圓滿,深深讓她歡喜,更加慶幸自個當初親事沒成時沒有撕破了臉子,要不碰上現在這回事,她哪來的本事獨自張羅出這樣好的酒席?她身邊又哪來的那些個聽話懂事惹人心疼的娃娃們?又哪來的那些厚道的親戚們?
筵席辦完,陳鐵貴跟潤生兩個先上屋裡去幹活,王氏因為掛念閨女,就留在縣裡住上幾日,到了農忙便也回了屋。
走時陳翠喜死活塞給她十兩銀,說是這回這席的錢兒,粗粗算下來,當初那七兩到底少算了,這回排場大,就那些個酒水就用去三四兩,若都叫寶珠娃兒掏上,她當姑的以後咋去在娃兒跟前做人?
王氏想想,也不再堅持,便從中收了五兩,說是餘下五兩也別說是寶珠娃兒的錢,就算是她跟陳鐵貴兄嫂倆為外甥娃兒出的,積德娃那樣爭氣,他們心裡欣慰,願意給外甥掏著一半的錢兒又說起前些年個她在寶珠鋪子裡幫襯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