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作坊里人手不得空的,我便直言回了家中便是。”
傅陽仔細地看了看戴悅的神色,似乎想確定她知不知道傅家鋪子裡的真實情形。只見戴悅眼底清澈,一臉的真誠,似乎確實不曉得作坊裡的情況,而且似乎只要傅陽一開言婉拒,她就打算直截了當地回絕了戴家似的。
傅陽沉吟片刻,道:“我回頭去問一下實力。你孃家那頭,有沒有說,到底要什麼樣的人,還是隨便就是出兩個人手進行?”
戴悅也不曉得戴家的要求到底是怎樣,而且她也分不清作坊裡的人到底是怎樣的分工,除了管事之外,她就只知道夥計了。而戴三娘子那裡,大約也是這個緣故,所以沒有將話傳清楚。
眼下無法,戴悅只得支吾了兩句,說:“戴家既然沒有細說,想必是隻要兩個勞力,跑跑腿,幫幫忙即可。”她口中只說“戴家”,她早將自己當了傅家的人,因此聽傅陽口中說著“你孃家”三個字,覺得格外的刺耳。
“好——”傅陽展了個笑容給戴悅,“我去問過作坊裡十力那頭,明日就給你回話。”
戴悅也還以一個笑容,然而卻輕輕地摘下了耳上那一對赤金芙蓉,道:“夫君送的,我該先摘下來收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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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春兒聽說了這事兒,奇道:“我就不明白了,戴家這打的是什麼主意。”眼下已經八月了,九月的時候在廣陵府重新遴選皇上,戴家與傅家屆時可是競爭對手,因為戴家是現任的皇商,又是百年老店,所以有好些事情,傅家都避諱著。不往上湊,避免轉頭有什麼糾紛。
可是自家要躲的事情,反而別人會找上門來——真是奇哉怪也。
“哥哥,我看不如直接回絕。就說咱家人手也同樣不夠。夥計們難得中秋節可以休息一日,十力哥那裡,只怕還要忙活著準備成親的事情。咱家也真犯不著打腫臉充胖子,還要擠出人手來照顧戴家吧。”
誰知道傅陽嘆了一口氣,答非所問地說:“我還是問了你嫂子關於貢粉的事情。”
“咦?”傅春兒奇道,“哥哥,你終於問了?不是當日大家都說好了,應該沒事,可以不用問的麼?”
“嗯,還是問了。與我們想的一樣。”傅陽望著窗外,淡淡地說,語氣裡有一絲遺憾,彷彿。
傅春兒不禁感到好奇,不曉得傅陽與戴悅這一對夫妻之間。私底下相處起來的狀況到底是如何,是不是如人前一樣恩愛。難道還是傅陽心中隔了個梗,就因為戴悅是戴家出來的?可是若是因為這個,傅陽當年又為何要在楊氏面前首肯,要去戴悅啊!這半年相處下來,兩人看起來處得很不錯,但是怎麼現在有點彆彆扭扭的味道。傅春兒心想。難道真是因為這重選皇商的事情,橫在傅、戴兩家之間,因而也影響了傅陽夫婦的感情?
“沒事的,這件事情,哥哥來處理,會有分寸的。”傅陽只拋下一句話。便走了。
隔了兩日,傅家果然借了兩個人給戴家。因戴家當初也不曾說過到底要什麼樣的人,只說了“人”、“夥計”,於是傅陽做主,將下鋪街與徐凝門兩處鋪子裡僱傭的夥計。給戴家借了去,另外調了作坊的人,去道鋪子裡給傅康幫忙。
戴傢什麼都沒說,收下兩個人,放在作坊裡,與戴家的夥計一塊兒做工。那兩人都是沒有在傅家作坊裡做過事的,但是一直都在作坊裡,慣會察言觀色,看人下菜碟的。在戴家作坊裡混上幾日,已經將上上下下混得熟了,每日只揀那邊邊角角的活計做了,什麼包裝啦、送貨啦,兩個人都是伶俐得緊。可是一到什麼拌料、制香、篩粉之類,上手製作妝品的事情,這兩個便躲得遠遠的。
戴家管作坊的人將這事兒告訴了戴老爺子。老爺子一皺眉頭,斥道:“人家過來幫忙,已經見情面了,勿要再挑三挑四了。”
管著作坊的人,正是戴三娘子的丈夫,叫做戴存棟的,是戴老爺子的堂侄,在戴家族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被戴老爺子這麼一斥,便覺得面上無光,心裡埋怨,這個主意,不也是戴老爺子當初同意的麼?
“老爺子,咱們這不也為著戴家好麼?畢竟那傅家是城中後起的,又是您的小輩。萬一這次皇商重選,被他傅家拔了頭籌,那我們戴家百年老店的臉面,該朝哪裡擱啊!”
戴老爺子實在也忍不住,笑道:“那麼你便去傅家借了這麼兩個人過來,傅家便拔不了頭籌了?”
“這個——知己知彼麼!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好。而且那兩個大小夥子,也總算伶俐,兩個人頂上了咱們作坊裡三個人的活兒。他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