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他就帶了信兒給傅春兒,說是紀燮從金陵府回來了。
然而傅小四卻一直沒有如他信誓旦旦所保證的那樣,從江都“上來”廣陵城,而傅老實也明顯地焦躁起來。有一日,他本來在灶間忙活得好好的,突然就將手上的活兒扔了下來,站到鋪子門口開始張望。傅春兒以為出了什麼事,連忙跟了出來,卻見傅老實在鋪子門口呆了一會兒,卻越望越是茫然,最後長嘆了一口氣道:“這個小四,又將我給哄了!”
傅春兒拉拉傅老實的衣袖,說:“爹,要是四叔不來,咱們是不是要考慮僱個人呀?”
“僱人?”傅老實想了想,便有些遲疑,最終還是道:“再等上一兩天吧!”
再等上一兩天?傅春兒只覺得日子過得飛快,眼看就要八月底了。這幾天,傅陽從大德生堂回來,都會到自家鋪子來幫忙,這樣她與傅老實才能勉強應付得過來。可是九月初一傅陽正式入大德生堂,就沒有功夫再回自己鋪子了。到那時,鋪子裡只有兩人,萬一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鋪子當天就得關。這樣怎麼行?
傅春兒近來覺得生意難做了許多,趙二已經向傅老實提了好幾次,說是“小山泉”的客人們希望能多些花樣,鋪子的食單最好能換換。而且,時間一久,傅家小食鋪的名聲在外,模仿的鋪子會越來越多。如果不能快些推陳出新的話,就連“小山泉”這個大客源也不一定能夠保得住。可是傅春兒苦苦思索了幾日,都沒有想到什麼又好吃、做起來又不那麼複雜的小食。
那日聽說震豐園有做得極好吃的餃面,其實餃面倒是個好的選擇,而且傅春兒也大致知道做法,可是她總是覺得心中憋了一口氣,就是不願意去學黃家產業裡的館子做出來的吃食,寧可自己苦想。
——關鍵還是在於人手,只要人手再多些,她就有信心,能每日多做些流水,將付給人的工錢賺出來,可是眼下就她與傅老實兩人,沒法子擴大規模呀!
就在傅春兒反覆糾結的那當口兒,傅小四從江都上來了。那時候已經是八月二十五,傅小四下午才到的廣陵城中,尋到了傅老實的鋪子那裡,一張臉紅撲撲地,一身的酒氣,大著舌頭對傅老實說:“哥,對不住,村裡幾個兄弟送了我一程,酒喝得有點沉了。”
傅老實有點生氣,可是想想傅小四到城裡上工,以後回江都的機會也少,臨行前和村裡的朋友聚聚,喝兩盅酒,也是人之常情。他想想也不忍苛責,就算了。
可是接下來,傅小四反而開始不滿意了,原因是傅老實要求他睡在鋪子裡。現下傅家的小院住了四個人,已經算是比較擠的了。傅春兒甚至與傅陽擠在一間小屋裡睡,傅家要是再住進小四這麼個大活人進來,那就更騰挪不開了。
“哥,”傅小四依舊大著舌頭,“你也知道,老家那一大家子人呢,小四就從來沒一個人住過。怪嚇人的——”廣陵土語,“嚇人”的“嚇”字,發“喝水”的“喝”音。傅春兒在旁聽了,眼見著傅小四人高馬大的,與傅老實差不多的身量,實在是不知道該好生氣呢,還是該好笑。
偏生傅老實老實得緊,這個弟弟又比他小了近十歲之多,全家上下,一直將這個小四寵慣了的。於是傅老實就跟春兒商量,說:“春兒,要不這樣,等陽兒去了大德生堂,你就和你娘一屋睡,你們那屋子讓給四叔。爹睡到鋪子裡來?”
傅春兒白了一眼傅老實,扭過身去,說:“不行,娘一定不會肯,我也不肯。”傅老實這是什麼餿主意啊,一家之主在外面鋪子過夜,然後家裡面留宿一個小叔,這要是傳揚出去,還不知道會有什麼閒話傳出來呢。
傅老實撓撓頭,實在沒招了,最後只得在自家堂屋裡打了個地鋪,讓傅小四先睡著。第二日一早起來,傅小四就嚷嚷著地鋪不舒服,睡得他腰痠背痛的。於是在喝了兩大碗稀飯之後,傅小四說是出去走動活動下筋骨,出了門就不見了,一直到下午傅家鋪子的生意開始做起來,傅小四這才出現。
不過,傅小四今日倒不像是喝過酒的樣子,身上沒有酒氣,精神也挺好,只是在鋪子裡做活完全不在行:燒火會糊鍋,白案的活兒不會,就連最簡單的裝盤裝食盒,他都經常犯錯。傅春兒原是每盒都要檢查一遍的,到後來就乾脆把食盒全部開啟,完全重灌。就這麼一耽擱,傅春兒固然忙得滿頭是汗,傅老實也因為這點耽擱,捱了趙二不少抱怨。
偏生傅小四像個沒事人似的,到了鋪子打烊的時候,他手一伸,對傅老實說:“哥,已經二十六了,支點下月的工錢吧!”將傅老實氣了個倒仰。
“不行,小四,你這個月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