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藏在西廂,放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妥當地方。
轉眼間。正月就過完,二月二就要到了。
廣陵風俗。二月初二,出嫁的女兒要帶著兒女回家看望父母,所以城中有俗語說:“二月二,龍抬頭,家家帶活猴”之說。這裡的活猴,便是指得一刻也停不下來的皮猴小孩子們了。二月初二的時候,楊氏的身子已經養得差不多了,而“小三子”傅正,也已經結結實實地長了一圈,看上去肥嘟嘟的甚是喜人,平日裡依舊是很少哭鬧,是個令人省心的孩子。楊氏與傅老實商議之後,便決定夫婦二人二月二的時候帶著三個兒女回一趟孃家,那日就將鋪子交給傅小四與沈舟二人看顧。另外二月初三的時候傅正滿月,傅家便打算在傅家鋪子裡擺上幾桌,請街坊鄰里,“小山泉”那邊的和大德生堂這邊的熟人都請到,藉著傅正滿月的機會,請大家好好聚一聚,也是有傅家答謝的意思在裡面。
事情這麼定下來之後,楊氏便開始為給孃家帶的禮品犯愁,與傅春兒商量了幾日,才定了下來,其中大多數都是惠而不費的東西,比如一些南北貨之類。楊氏還特地吩咐傅春兒與傅陽兩人,各自挑了一篇古文,寫了一幅字,說是要給外祖父帶去。
傅春兒倒是趁此機會,旁敲側擊了不少“外公外婆”家的情況,再加上她已經見過兩位“舅舅”,楊家那邊,還不曾“見過面”的親戚已經不算多了。再加上傅陽從大德生堂鋪子裡請到了假,會於她一起去,因此,傅春兒倒是並不怕見楊氏母家那邊的親戚。
二月初二那日,傅家全家出動,回楊氏孃家,拜望傅春兒的外公與外婆。
楊氏的父親,楊時,也就是傅春兒的外公,年輕時便考中了秀才,但是再往上就考不過去了,反而蹉跎了很多時日,最後便謀了館教書,反而教得不錯,學生當中反而有些後來考上進士的。因此楊家在廣陵當地也算是有些名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得傅老實與楊氏結締算是高攀,楊時一直不待見這位女婿,連帶著也怨上了楊氏,因此兩邊一直走動得少。再加上後來楊氏有孕,因此傅春兒自從“穿”過來以後,竟然還是第一次上門拜見自己的祖父母。
等見到自己的外祖父母的時候,傅春兒卻還是能很清楚血緣所帶來的那種自然而然的親近。外公楊時,一張國字臉,三綹長鬚,相貌端嚴,頗有些為人師表的樣子,從頭至尾都不苟言笑,對傅老實尤其冷淡。他只在見到傅陽與傅春兒帶來的那兩幅字之後,情緒才稍微有些波動,指著傅陽的那一幅說:“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而楊氏的母親吳氏,則是一位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老太太,眉目之間依然可以看出年輕時候是個美人兒。她可不似楊時,見了女兒女婿,頗為親切,尤其是對著最小的外孫傅正,更是從楊氏手中接了過來,又親又抱地,逗弄個不住。
一家人裡面,就只有傅老實一人受了冷落。楊家的兩位舅兄便出來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傅老實說話。看看天將午時,楊老太太自然張羅著要留女兒女婿一家吃飯。可是恰在此時,門外一陣喧譁,有人咚咚咚地在門上敲著,叫道:“楊老爺楊老爺,靖王府來人了。”
聽到這聲,楊老爺子當先站起,便了臉色。楊老太太也覺得有些不對,將傅正交還給楊氏抱著,說:“淑卿,你先帶著老實和你兒女們,去廂房避一避吧!”
楊氏匆匆應了,給傅老實使了個眼色,一家人先往廂房過去。傅老實臉色有些不虞,楊氏便低聲對他說:“我想,這位,也是輕易出不得府的,只是使人過來看一看吧。”
一家人在廂房裡坐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才聽見外面喧鬧之聲,楊家人這才將人迎了進來,坐到上房去說了一會兒子話。感覺又過了很久,正廳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傅春兒覺得腹中飢餓,恰在此時,傅正在楊氏懷裡哇哇地哭了起來,大約也是餓得不耐了。楊氏有些臉紅,傅老實便趕緊帶了傅陽出去,在門外守著,楊氏自己解開衣襟,開始喂起傅正來。
傅春兒便低聲問楊氏:“娘,那王府裡的,不是二姨母吧!”
楊氏一怔,看了看傅春兒的神色,說:“春兒,一定記住孃的話,不要在你爹跟前提這個人。”楊氏這麼一說,等於是預設了。傅春兒見楊氏如此緊張,自然無有不應的。楊氏又開口說道:“春兒,好多事情,你眼下太小,不宜知道。等你大幾歲,娘一定會說與你聽。只是娘希望你記住,有些事情,表面看起來風光,內裡卻是苦澀無比。”
傅春兒有些似懂非懂,但是還是點了點頭,心想當年這位二姨母能夠進得王府,大約裡面有不少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