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熱針,刺得他面板生疼。
這就是上天給冷血動物的懲罰。
從他用寒繭入血,血成毒液的那天起,他就每天如墜寒潭,無限渴望溫熱。
可是一旦碰到了溫熱,哪怕只是一杯熱茶一隻微溫的手,他又立刻千針刺骨,好似一隻凍梨入了暖屋,立刻開始潰爛。
頭頂上有一隻小鈴,他嘆了口氣,拉繩將它搖響。
過了許久,地室大門才被輕輕推開,謝紜探進頭來,形容有些狼狽,問:“太傅有何吩咐?”
“太傅有請老闆娘上菜。”殷梓笑一聲,將舌抵上掌心,溼漉漉地一挑,將傷口餘血挑盡。
謝紜垂頭:“菜倒是有一棵,人也算是清秀。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將就?”
“哦?”
“方才有人在我樓裡御蛇殺人。殺手被我打跑,只剩下個男人,中蛇毒神智不清。”
“神智不清?”殷梓挑了眉:“那就不能欣賞他痛苦表情了。不過聊勝於無吧,無妨,你上菜好了。”
謝紜嗯了一聲,退後掩門。
不多時點菜送到。
那方才還在包間雲雨求歡的男子,現在被剝得精光,象棵白菜一樣被投進了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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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笑蓬萊只盈利兩千兩,可是蘇葉不計較,活得滋潤無比。
小三的身體不好,不是每天都能去樓裡,得空的時候就被他纏著彈琴,一支支這麼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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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高手撫琴,蘇葉就比吃了千年人參還要滋補,滿面流光,竟然也就有了幾分倜儻。
今日彈得這曲歡快,叫做《踏青》,蘇葉託著腮,聽琴音滑過,就好像看見馬踏春光,一路青草菲菲。
“很歡喜的曲子呢。”聽完之後他感慨,好似沒吃飽的食客咂咂嘴:“你倒是很少彈歡快的曲子。”
小三笑了聲,將指擱在琴絃,答非所問:“這兩個月剛剛起步,銀子散得多,所以盈利不理想,你多擔待。”
“近來樓裡的江湖客開始多了。”見蘇葉無話他又加了句。
江湖客多了,在姑娘們耳邊說的話自然也就多了,在情難自禁的時候,也難免地會說出一些機密。
來日裡笑蓬萊買賣的,絕不會只是鶯聲燕語,而是訊息,獨門而且有用的訊息。
這些小三已經跟蘇葉說過多遍,可是蘇葉根本沒聽進去,只懂得趴在琴邊問:“你這曲子誰教你的。聽著天真,應該是小時候學的。”
能聽出曲裡的天真,這位琴痴已經有了很大的長進。
小三忍不住莞爾:“沒錯,是我小時候學的,教我的人是我主子。”
“主子?”蘇葉聞言蹙起了眉頭,說話毫不知道分寸:“我看你琴彈得這麼好,還以為你出身很高貴,結果你只是個奴才。那你主子豈不是很厲害?他是誰,彈什麼琴,彈得好不好?”
“我主子是位小姐。我是她的騎奴。她曲子彈得不錯,可琴一般,你不會感興趣。”小三淡淡。
那些血雨腥風前塵舊事,如今說起想起,卻也只是淡淡。
江南謝家,有女無子,當日只得一位明珠般的小姐。
而他原先在街頭流浪,如果不是被謝家老爺收養,怕是早就餓死凍斃。
事到如今,他仍清楚那天。
秋風瑟瑟的街頭,謝老爺的鹿皮鞋染塵,在快要餓暈的他眼前停住,扶他起來,替他擦乾淨臉面。
是這雙手領他進府,然後還給了他個名字,叫做謝歡。
從今以後他成了謝小姐的騎奴,負責照料小姐的馬匹,外出時替小姐牽馬,偶爾也會吃小姐兩記鞭子。
不論怎樣他都忍著,就算一起習武,自己武藝已經偷偷超過了小姐,他也一定比輸,被打得落花流水。
他總記得,是謝老爺給了他名姓,那雙溫熱的大手曾經指著小姐,跟他託付:“小姐以後就勞你照顧。”
這句話他一直記得。
那日謝家滿門被滅,他揹著小姐死裡逃生,再然後和小姐約定,他去鬼門報仇,而小姐負責重振家威,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句託付。
謝老爺泉下有知,也該欣慰自己一時善念,有人卻終生圖報。
“我的出生不高貴。”回想到這裡小三右手起勢,掄指,撥出一個清音:“從來我都是身份卑賤,活得不易。”
活得不易。
曲子也因而掙扎,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