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幹什麼?”外地來的少年礦夫好奇地問。
“是每月一次的看診。”本地的礦夫好心解釋,跟上前排隊:“縣太爺現在只是代管礦場,所以一切照歲爺以往的規矩。每個月都有免錢的看診,如果哪兒有不舒服,可以趁這時候請大夫看看。”
少年用心點頭。“這倒是。疾病一生,很容易傳染的,這歲家主子挺有見解的。”
來的大夫有好幾名,有年輕的也有老的,少年打量一陣,掃過四周礦工的長相。
“小夥子,你在看什麼啊?”
“唔,我在瞧,歲家礦場不小,這幾名大夫夠嗎?”他有意無意地試探:“礦夫至少近千人不止吧?”
“另一頭採礦場也有大夫在看,再者,大夫連著看三天,你說看不看得完?”
“喔,那我沒瞧見女工們啊,女工們呢?”
老礦夫見他滿面熱切,以為他少年懷春,對女子感到好奇,遂答道:
“女工目前在銀廠,或散佈在礦洞,除非身體自覺有異,不用看大夫。”
“哦……”他運氣一向不佳,試了幾次就是沒遇見想要找的人,難道真要他半夜突破重圍,爬進女工通鋪看個仔細?他會被打成饅頭吧?
“輪到你了!小夥子,你有什麼不舒服?”老大夫問,見這少年細皮嫩肉,不像是幹粗活的人。
“我很好,最多是太陽大了點,有點熬不住。老大夫,你可以治百病?”
老大夫點頭,親切地說道:“老夫有數十年經驗,遇過許多隱疾,如不能治本,至少也能讓你長期調適不致病發。”
“那有沒有辦法讓我的眉、我的嘴、我的眼,往上吊?”他很期待地問。
“……”
“老大夫你聽不懂?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一種藥,能讓我的臉恢復正常,不像是苦瓜臉?”
“沒有。”老大夫很乾脆地說,一看這少年沒精打采的沮喪,不知為何被他的神情影響,也跟著悲傷起來。
少年雙肩微垮地擺手,道:
“算啦,反正我天生如此,只是問問而已。”他扁著臉離開原地,任由其他人往前排。
才走了沒幾步,忽然聽見那個對人很親切的老大夫怒喝:
“老夫拒絕為此人看診!”
少年回頭,瞧見老大夫對著某名高大的礦夫怒喊著,神情既緊張又勢利。
這名礦夫裸著上身,膚泛蜜銅,腰身雖然纖細如江南斯文男兒,但背脊線條極為有力好看,應該是個練家子或者曾做過苦力的男人。
少年來常平縣的頭幾天,發現這裡的百姓對外地人沒什麼好臉色,但這老大夫卻不一樣,不會對外地人另眼相看,這高大礦夫是幹了什麼事?
少年實在好奇,倒回去走到那礦夫的正面,發現那礦夫五官俊朗,生得好看,只是臉色略暗,似有病在身。
“出了什麼事?”為首工頭年有圖發現騷動,匆匆奔過來。“老大夫,怎麼了……歲爺?”
歲爺?少年的下垂眼立即閃閃發亮,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礦夫。
“有圖,老夫拒絕為歲爺看診!”
年有圖聞言,臉色帶異,道:“現在他是礦場礦工……”
“可是,卻殺了京師來的稅收官!”老大夫厲色道:“你該明白,老夫最恨殺人犯法的罪犯!”
年有圖張口欲言,最後嘆息:“好吧。”招來下一個礦夫看診,然後對著歲君常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知道,我也無所謂。”高大的礦夫平聲說道。
少年在旁偷聽,立即渾身起顫。有沒有搞錯,有必要用這種“殺人如麻”的聲音說話嗎?很折磨人耶。還是,跟他垂垂五官一樣是天生的?如果是,那就有必要同情一下了。
年有圖聳肩。“既然你能體諒,那是最好也不過的。”招來附近監視的工頭之一,道:“你帶他回去做事吧。”
少年發現那名工頭是練家子,像扣押犯人似的押著歲君常離去。也對,既然是罪犯,絕不能容許他由礦場逃脫……糟,那萬家福該不會也受到如此對待吧?
“等等!”年有圖叫住他,忍不住好奇問:“歲爺,這幾日天氣還沒有熱到多離譜的地步,你用不著脫衣吧?”他記得歲君常很耐熱的。
歲君常慢吞吞地睇他一眼,道:
“礦夫的衣物太粗劣,我穿不慣。”當著年有圖錯愕的臉,轉身離去。
少年立即快步跟在歲君常身後。他觀望一陣,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