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紅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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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曾經是幸福的
貓變成了我
三歲之前我是個幸福的小孩。
一般來說,人是記不住三歲以前的事的。而我記得很多。我記得那時我是父母的寵兒,他們都是工人,本身收入很低,卻節衣縮食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曾有一件閃光的綢緞的紅裙子,蓬鬆的裙腳,穿的像個公主。那時候別人家的小孩子能吃飽不錯了,我卻能在每次逢集市的日子裡,吃到媽媽給我買的草莓,或是一支當時罕見的奶油雪人雪糕。爸爸偶然也會心疼媽媽買這些奢侈的食品,媽媽總是笑著告訴他:這點錢花的值,這雪糕的味道,她會記一輩子,你信不信。
媽媽說的沒錯。我長大後吃過無數支雪糕,我對其中的任何一支沒有印象。唯獨那支雪人雪糕,白的是奶油味,褐色的是巧克力味,冰涼的甜香,凝結在我心裡最甜蜜的地方。
那是媽媽的味道。
媽媽離開後的漫長歲月裡,我執著的記住那縷香甜的味道,生怕它隨著歲月的流逝被淡化,每天晚上將睡未睡時都要強迫自己回憶一遍,那是有關媽媽的記憶,我曾幸福過的證據。
在我三週歲半的時候,媽媽突然離開了我們,彷彿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不見,沒留下任何一點訊息。
家破碎了;愛不見了,天應該像是塌了吧。可是我憑著自娛自樂的本事,在苦澀的縫隙中不依不撓的長大。我漸漸以為,生活本來就是枯澀的,幸福,那是傳說中的神話。
直到一隻古怪的黑貓尖叫著闖進我的生活。
從天而降的貓
媽媽離開後,爸爸迷上了酒瓶子,彷彿他對媽媽的愛,對我的愛,一股腦移情別戀到了酒瓶子裡。整天醉熏熏的,兩眼血紅。
每當他醉了,我都想方設法不要他看到我,一旦看到免不了揪過去一頓揍。他打我通常用一種工具,一把媽媽從前為我裁衣服用的一尺長的竹尺,堅韌而強硬,一尺下來,背上鼓起一指寬的淤紫,很疼。我曾經把竹尺悄悄藏了起來,僥倖的希望爸爸因為缺少工具而放棄打我,但他原地轉了三圈沒找到尺子後,抄起了一根燒水的木柴抽了過來。
木柴有很多裂開的木刺,留在肉裡,更痛苦,能拔的拔出來,拔不出的長到肉裡,按下去又硬又疼。所以我又悄悄把竹尺放回原處了。
我也曾不堪忍受毒打,想要離家出走。但走了半天,走到鎮子盡頭的西耳河邊,天快黑了,河那邊是即將被黑夜籠罩的荒野。對黑暗的恐懼終於壓倒了捱打的恐懼,我還是回家了。
我漸漸從爸爸打我時的謾罵、鄉鄰的取笑中明白,爸爸認為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才如此對待我和媽媽。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世界上有種叫做親子鑑定的技術。而爸爸卻未必不知道。但是他並沒有帶我去做鑑定。
很久後我才理解那種複雜的掙扎:如果鑑定我是他的親生骨肉,他怎樣面對被他摧毀的家庭?如果不是他的親生骨肉,他怎樣面對絕望的生活?所以他沒做,他寧可讓自己活在煎熬的猜疑中。
跟我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小夥伴們甚至特地為我編了歌謠,用韻律的句子嘲笑我可恥的人生,一見到我就跟在我身後唱,一邊唱一邊用往我頭上丟土坷垃或是往我脖子裡塞蜥蜴等手段戲弄我,他們人多勢眾,我只能畏縮的佝僂著身子逃走。
就是這樣,我畏畏縮縮的長了一歲又一歲,我七歲了。年齡是一年年的大了,身高卻不怎麼見長。
一個整天低著腦袋,縮著肩膀的小孩怎麼能長高?
有一次,一個頑皮的男孩趁我只顧低頭逃跑,點了一個小爆竹插到我亂蓬蓬的髮辮裡,砰的一聲,頭髮直豎,頭髮燒焦,頭皮流血。我尖叫起來,頭拱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四周的男孩開心的大笑。
突然一聲悶響,那個惡作劇的男孩被人拎著後領丟了出去,悶響正是他屁股著地的聲音,然後是號啕大哭。
見義勇為者扶起了我,是位陌生的叔叔。
“可憐的孩子!”他抱著我撫慰個不停。
我很久沒被大人安慰了,不由自主的偎到他的懷裡。
“搖搖啊!”他嘆息道,“可憐的沒媽的孩子!你知道嗎?你的媽媽死了,是他殺了你的媽媽!”
“你說什麼?”我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