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拒絕了我,你是唯一一個拒絕我的女生。”
“不,我不是嫉妒,我壓根就不喜歡你。”
“你有不喜歡的資格,因為你最漂亮、最有氣質。”
梅薩再次冷笑一聲:“可那個時候你並不這樣認為,你高大、英俊、瀟灑、儀表堂堂,氣度不凡。你是研究倉央嘉措情歌的專家,也是演唱倉央嘉措情歌的歌手。你思路敏捷,才華橫溢,精力旺盛。沒有一次週末舞會不是你在表演,沒有一次節日晚會不是你在主唱。你用完美的表現詮釋了一個西藏人的藝術氣質,但你卻謙虛地告訴別人:我算不了什麼,在西藏只要會走路就會跳舞,只要會說話就會唱歌。不僅如此,你學習突出,成績優異,不斷有文章在報紙刊物上發表。甚至連踢足球、打籃球這種你根本不在行的運動也不會把你落下,因為只要你上場,就會引來更多的觀眾。你卻藉機亮出了你的線條、肌肉、凸起和凹下,光滑健美得吸引了許多攝影愛好者。你肆無忌憚地張揚著你的天賦,揮灑著你的才情,你是一顆星,不,是一輪完美的月亮。中央民族大學聚集了中國所有少數民族最優秀的青年,但你的出現讓大家有了這樣一種感覺:只有壯闊美麗的西藏山水,才能把人孕育得如此卓爾不群。你是藏族學生的驕傲,你就是西藏。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這麼認為,其中包括了我。我清楚地記得,當我拒絕你的時候,你吃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臉上茫然得就像沒有水的河床、沒有藍的天空。”
香波王子說:“我不是吃驚,是遺憾,為你,也為我。我遺憾你失去了我,我也失去了你。我沒有這樣的準備:一個已經被我擁抱過的西藏女人,可以在肉體和精神上不屬於我。藏族,也就是說,只要給,就是徹底的給,只要愛,就是毫無保留、深刻到底的愛,只要追求,就是執著到瘋狂的追求。決不會一點點,一點點,試探著,應付著,三心二意著,半推半就想給又不給著。”
梅薩說:“還有一點你忘了,只要要,那就是全部要,你不要我的一點點,我也不要你的一點點。你今天這個女生,明天那個女生,你好意思要我的全部?”
香波王子吃驚地“啊”了一聲:“這些話你當時為什麼不說?”
“說了管用嗎?”
“西藏人的愛情是遼闊坦蕩的,你剛才說了,我就是西藏。”
梅薩停下腳步說:“不錯,不僅遼闊坦蕩,而且無拘無束、自由浪漫,就像倉央嘉措。但是西藏人的愛情同樣也是自私的。我媽媽從小就對我說,你可以拋棄你的父母,但你不能拋棄你的等待。你一輩子都會等待一個男人,這個男人一旦出現,你的心就會咚咚咚地跳。你只能給這個男人生孩子,別的,不行,除非你不怕死,更不怕死了以後下地獄,做畜生。”
七人使團 4(2)
“也許是因為你從小生活在北京,已經不適應老家的習慣了。”
“不,這與北京沒關係,我的家教是祖傳的,一直都這樣。”
香波王搖搖頭說:“有點可怕,你媽媽幾乎在詛咒你。”
他們繼續往前走。香波王子指著路邊一片黑魆魆的樹林說:“看見了吧,就是在這裡,也是一個夜晚,幾十步遠的地方好像還有情侶,但互相看不見。我緊緊地抱住了你。你說不能在這個時候,也不能在這個地方。我不聽你的,非要那樣,於是你就拒絕了我。你拒絕的方式倒是很藏族,拔出你的藏刀遞給我說:‘請你現在殺了我,不然就請你放開我。’現在我明白了,你為什麼會那樣,因為能讓你的心咚咚咚跳的那個男人沒有出現。”
梅薩苦澀地翹了翹嘴角:“虧你還記得當時的情形。”
“我雖然*浪蕩,但對接觸過的所有女人都記得,記得她們的相貌神態,記得當時交往的情形,每一句話,點點滴滴。我本來想以最深情的方式為她們每個人創作一首情歌,後來考慮到倉央嘉措已經唱過了,我只需要在倉央嘉措情歌后面署上我的名字就足以表達我的感情,所以我就開始以原生態的倉央嘉措音調到處演唱倉央嘉措情歌。”
梅薩“呸”的一聲:“大言不慚的傢伙,你怎麼能和倉央嘉措比。”
香波王子“呵呵”一笑:“我有時候真那麼想,如果西藏沒有倉央嘉措,那流傳下去的就一定是我。”
梅薩說:“後來,不知為什麼,你突然銷聲匿跡了,不是說你離開了中央民族大學,而是離開了人群和歡樂,離開了可以讓你盡情表演的所有舞臺。你把自己藏了起來,拒絕交往,默默無聲,直到畢業離校。為什麼?到底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