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似乎只有一次,幹了痕跡跟著不見,再塗也不會出現了。但是無礙,陛下放心。”皇后說話間,案上紙張簌簌輕響,那隻毛筆動得更快了。
後背的刺痛感一陣一陣,慢慢減弱,直至消失。我穿好衣服,退出去。可這一次,並沒有回到來時的房間,而是被送去一個單獨的院落。
我想,這應該是對死囚的隔離關押。
然而,我沒想到,這一隔離,竟達一月之久。
其間,宮女每日如常送飯,待遇倒還不錯,只是訊息閉塞。我不知道外面有什麼動靜,也不知道天子是何想法,更不知道有琴聽雨現在怎樣了。
每天抑制不住地胡思亂想,我簡直懷疑,那混賬皇帝打算讓我腦力枯竭死在這裡。
又過幾天,我終於再次被召見。
“赫連小姐在此住得可還舒心麼?”天子捏著茶盞蓋,一臉平靜無波。
舒心你妹!我跪在地上低著頭,畢恭畢敬地道:“待罪之人豈敢奢求,謝陛下寬仁之心。”
“朕早已下旨,讓有琴聽雨回去了。”
這句話傳入耳中,勝過天籟綸音,頓覺心臟終於歸位,踏踏實實在胸腔裡跳動著。我伏地跪拜:“陛下聖明。”
“平身吧。”天子揮揮手,忽然說了兩個令我不敢置信的字,“賜座。”
啊?我一呆,旁邊已有宮女將我扶起來,一隻繡墩擺在跟前。
我猶豫了。
坐,還是不坐,這是個嚴峻的問題。坐,有些為人不知死活的感覺。不坐,便成了抗旨,會不會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內心迅速掙扎了一回,我還是決定乖乖坐下:“謝陛下賜座。”
“朕先前不知赫連小姐身份尊貴,怠慢了客人,甚是不安。”天子看著我,說的話越發不靠譜兒了。
我想,我大概遇到了有生以來最艱鉅的考驗。一個巨黑巨狠巨陰險的人,正說著我理解不能的內容,而這個人,偏偏又捏著我的小命兒。
死是註定的了,但是,如何死法,尚未挑明。難道說,我的對答會決定自己最終將是梟首還是凌遲?
一個寒戰過後,渾身冒出起皮疙瘩,我現在由衷感覺,能痛痛快快地死,就是最大的幸福。
我身份尊貴?尊貴個毛線!該怎麼回答?怎麼回答?!
我坐在繡墩上,滿心抓狂。在這等雞同鴨講的局面下,邏輯思維都是浮雲了!腦子裡亂七八糟飛旋著無數念頭,不知怎麼的忽然蹦出一句話來:如果一切都還沒準備好,那就微笑吧。
臉上的表情肌顫了顫,我有些僵硬地牽動嘴角:“哪裡。”
“過謙。”天子擺擺手,繼續道,“陳楚雖小,也是一國。縱為國君義妹,也是一朝公主。”
陳楚……國君?我怔了下,似乎已經捕捉到重點了。
“朕已派兵,協助陳楚太子復國。新任國君登基,為感天朝之德,甘為附屬,年年朝拜,歲歲進貢。國君更為表誠意,願將結拜義妹留居天朝為質,以示兩國通好……”
後面的話無需再聽,我也瞭然了。
歸無極果然借了兵,果然奪了位。皇帝絕不會做虧本買賣,這一場交易裡,兩個皇帝各有所得。一個有了權勢,一個多了財富,真正可謂雙贏。只是我沒想到,自己竟也會成為這場交易的受益者。
歸無極,他終究還是還了我一個人情,一個很大的人情。
天子十分客氣地擺酒給我壓驚,宴罷吩咐將我好生送回。
臨行前,他把一個小瓷瓶交在我手裡:“這個是給有琴聽雨之物,煩請小姐代轉。”
我看著手裡的瓷瓶,心底苦笑。這是毒酒的解藥吧?皇帝想要藉此賣我一個人情。只可惜,他並不知道,有琴聽雨體內二毒相沖,這解藥早已沒有作用了。
坐上馬車,離開這個金玉其外的殺場。我挑開簾子,望著外面漫天晚霞,感覺恍若隔世,彷彿自己又重生了一次。
馬車搖搖晃晃,來到熟悉的街上,那扇熟悉的大門已經遙遙可見。我凝望許久,忽然開口:“不要停,繼續往前。”
車伕一聲應承,馬車從容園外面經過,我放下簾子坐回車裡,報出一個地址。
在一座院落門口下車,我踏上臺階,敲響了門環。
不多會兒,一個小廝前來應門。我報上名字,那小廝火急地奔去通報了。我不等他回來,已徑自走進去。院子裡乾淨整潔,看著倒還不錯。
“屬下不知小主人光臨,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