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麼?那又何必要用這個?”我淒涼一笑,抬手將空杯放在他面前,“與其這樣,還不如在我這般清醒地看著你時,被你殺死,我倒安慰一些。”
“莫莫,你怎麼了?這只是普通的水。”他微微皺眉,聲音卻不似剛才那樣高了。
“楚歌,我是怎麼長大的,你知道麼?”我不去看他,象在自言自語,“從我會喝水的時候,就開始辨別藥的滋味了。十六年養成的百毒不侵,我接觸過多少藥物毒物?是不是普通的水,逃不過我的眼睛。所以,我情願你就這樣殺了我。”
“莫莫!”他有些急了,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好吧,我承認用了藥,但那又不會害你性命!”
我回頭看著他,一字一句很堅定:“性命無憂又如何?還不如現在死去。”
“莫莫,話不能這樣說!人死猶如燈滅,什麼都沒有了!忘掉過去卻是重生,傷心難過悉數掃清,一切重新開始,這樣不好麼?”
心頭劇烈一震,我瞬間怔住,忘掉過去……他說,忘掉……
“人可以沒有過去麼?怎麼能隨意忘掉?”我苦笑,忽然覺得心力交瘁,“算了,回去吧。”
他沒有立刻回答,沉默半晌,緩緩搖頭:“莫莫,你要聽話。我再倒一杯給你,喝了,我們就走,好不好?”
我一驚,咬唇不語。
楚歌此刻的認真,是我前所未見。他的模樣讓我頓時生出一股害怕,就算曾經再危險的關頭,都未體驗過這種揪心的害怕。
一個自己熟悉的人,在逼自己清除記憶,那種感覺,就像站在懸崖邊上,眼看最好的朋友伸出手,將自己一點一點推向深淵的入口。
我閉上眼,覺得好冷,整顆心變得冰冷。
“楚歌,我的反抗在你眼裡,肯本形同無物吧?所以,我也不反抗了。”我不去看他,無神地對著空氣,聲音有些飄忽,“如果還當我是朋友,那麼真心求你一件事,這樣殺了我就好。”
“莫莫……”他輕輕喚我一句,似乎也開始躊躇了。
我咬著唇,只覺連苦笑都那樣費力:“你叫我莫莫,我答應。可是喝了以後呢?你再叫我,我會答應嗎?與其逼我親手扼殺自己的靈魂。你現在殺了我,我會感激你的。”
他不作聲,低頭皺眉。
“你不願意就算了。”他終於笑笑,聲音依舊堅持,“但是不能回去。”
“為什麼?”
“那裡如此傷心,你還回去做什麼?”
“呵……”我慘然一笑,剛要開口,卻忽然愣住。
那裡如此傷心……如此傷心……可是,他怎麼知道我的傷心?
歸無極午後造訪,我傍晚去找有琴聽雨,而後一夜潸然,次日清早就出門去了。在這期間,沒接觸過任何旁人,知道我為此傷心的人,除了自己,就只是有琴聽雨了,楚歌怎麼知道?
呼吸陡然變得艱難,我一把抓住楚歌的肩頭,聲音急促而顫抖:“是他讓你帶我走,是他,對不對?!”
他抬臉看我,接觸到我的目光又立刻扭頭,沒有說話,只是咬了下嘴唇。
“你們……你們到底要怎樣?!到底想怎樣?!”我丟掉被子,跳下床,眼淚瞬間決堤,每一根神經都遊走在崩潰的邊緣,“就這樣讓我走!就這樣讓我忘記!你們有沒有為我想過?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布偶娃娃!我有心、有情、有靈魂!設計的也好,註定的也好,我都認了!擁有也好,失去也好,我都不管了!連死我都不怕了,卻害怕你們這樣對我!就這樣讓我放手,比明明白白的死去,更要錐心千百倍!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眼前已經模糊一片,我看不清楚歌的臉,只感覺心被大力撕扯,喉嚨堵得生疼。
腳下一軟,重重趴在床邊,我哭得發不出聲音。原以為早就流乾的眼淚,在臉上、手上、衣袖上,肆意漫延。
昏天黑地的痛哭中,隱約聽見楚歌的嘆息:“罷了罷了,人心,果然不能計算。”
太陽有些偏西,馬匹累得呼哧呼哧喘氣,我卻一刻不停地催著馬。從午後到現在,一路飛馳,馬幾乎要撐不住,而我的心,也快從胸腔裡跳出來了。
眼淚早已風乾,心底原本的痛卻因為楚歌一番話,瞬間加劇無數倍。
我是大傻瓜,徹底的大傻瓜!明知道偽裝是他慣有的模樣,竟還相信他作出的偽裝。這一刻,我從心底痛恨自己的愚鈍不查。
用力揮著鞭,我現在什麼也不想了,只要能趕回去就好,一定要趕回去才好!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