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不過這一次,風中夾帶著的,滿是沖鼻子的香粉味兒。
我仍舊坐著沒動,垂瞼盯著桌上那碗湯,連眼皮也沒抬。
刺鼻的香粉味兒越來越濃,威力足以殺死洞裡的蟑螂,甜膩到無與倫比的聲音已經來在屋內:“哎呀,有琴公子你在家啊……”
剛說一句停住,來人似乎這才發覺屋裡還有別人,豔紅的衣裙已經挨在桌邊,散發陣陣濃香。
我站起身,瞧著她一笑:“好久不見了,春花姐姐。”
“唷!你是……莫莫小弟?”春花姑娘伸著蘭花指,上下左右地打量我,“哎呀,看我說的,應該是……莫莫小妹才對!”
“近年沒見,春花姐姐一點沒變呢。”我看著她笑眯眯,目光從她臉上轉到她身上。
春花姑娘果然沒變,臉上的粉還是那樣厚,笑起來照樣往下掉。紅豔豔的棉襖上已經飄落一層白粉末子,一眼望去,觸目驚心。可惜眼下仍在嚴冬,沒辦法成功露出那片表皮組織來,我想,她還是不夠氣魄,尚達不到‘美麗凍人,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境界。
“哎呀,哪裡的話。這一年快似一年的,我如今年紀也大了呢。”春花姑娘扭捏地動了動身子,抬手摸著那張比新牆還粉白的臉,“哦,對了,我給你帶了飯菜,你許久不曾回來,不知還吃不吃得慣家鄉菜呢。”
我沒作聲,不由挑了挑眉,眼看她將一個蓋著棉布的籃子開啟,熟練地拿出一碗碗飯菜,在桌上擺好。
呵呵,從沒聽過春花姑娘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給我帶了飯菜?還真會說!
“春花姐姐還是這麼體貼。”我笑眯眯,拈起一根筷子,戳著碗裡的紅燒肉,“這陣子偏勞你了,總往這邊跑,也挺累的。”
“不累不累。”她急忙搖頭,手指絞著紅棉襖的一角,“不過就是常來送個飯,輕鬆著呢。人家有琴公子何等矜貴,哪裡吃得慣這窮地方的東西。這些飯菜多少做得精細些,我只怕公子厭棄,哪會嫌累?”
“春花姐姐可真溫柔。”我臉上掛著和善的笑,手裡一下下戳著紅燒肉,眼睛瞥向那個一臉無辜的人,“人家有琴公子是什麼人,溫柔多情,他豈能厭棄!”
啪,手中的筷子一折兩段,一段握在我手裡,另一段還插在那塊被戳得稀爛的紅燒肉上。
“那個……莫莫小妹,你剛回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春花姑娘似乎終於察覺氣氛有異,看看我,看看有琴聽雨,再看看那塊紅繞肉,聲音有些囁囁,“那……那我就先走了。”
“春花姐姐慢走。”我依舊笑得親切,將半截筷子往桌上一扔,“我就不送了。”
房門開合之間,寒風灌進屋裡,吹散了不少刺鼻的香味兒。
我雙臂環抱,倚著桌邊,冷眼瞧著那個人。
“雲兒……”他眨巴著眼,一臉委屈地挪過來,拽住我的袖角,輕輕拉扯,“雲兒,我真的……”
“和她不熟?”我截斷他的話,徑自接上。
“嗯,對對!真的不熟!”他點頭如啄米,討好地笑嘻嘻,“雲兒最知道我了。”
“呵呵呵……”我扯扯嘴角,指著桌上的東西,皮笑肉不笑,“對什麼對?!人家姑娘都天天來給你送飯了,還算不熟?!你還想怎麼著?還想要多熟?還要多熟才算熟?!”
“就是就是!你還想怎麼熟?!”半天沒有動靜的楚歌,此刻大模大樣晃過來,一把揮開那個扯我衣角的手,“莫莫,聽為師的話,這混球其實不是什麼好人,以後我們師徒千萬莫要放這種人登門。”
“沒錯!”我拍拍他,嚴肅點頭。
“雲兒……”有琴聽雨扁扁嘴,眼神閃爍地望著我,露一副可憐樣兒,像只被拋棄的小狗。
我不理他,轉臉去看楚歌:“唉,人家矜貴的公子有姑娘送飯,我們就可憐了。只好帶你去隔壁家,七嬸最疼我了,做飯極好吃,雖比不上人家姑娘做的,但是我最喜歡。”
“好啊!”楚歌一聲歡呼,以勝利者的模樣衝那邊翻個白眼,“那什麼姑娘做的,我是吃不動,留給矜貴公子慢慢吃吧。”
“走了。”我牽起他出門,在門檻前轉過身,對屋裡的人一笑,“公子請慢用,切記,你吃的不是飯,是心意!”
年餘不見,七嬸竟有些老態了,看見我,流下淚來。一頓家常便飯,一番噓寒問暖,頓時讓我心頭熱乎乎的,又有了曾經在家的感覺。
吃過飯,閒話一陣,我告別七嬸回去。
推開房門,那個裝無辜的還在托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