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身體不好,還在病中,不能親迎,故而方才大嫂也說了,六郎會代替二郎與我行禮。”
“……”
不等桑榆表達她的不滿,迎親的隊伍已經走到了虞家大門口,婚車停下。車外窸窸窣窣,不多會兒,傳來虞十二的聲音:
“攔門禮物多為貴,豈比尋常市道交。十萬纏腰應滿足,三錢五索莫輕拋。”
大概是覺得自己找來的這首“攔門詩”寫得好極了,虞安的聲音裡透著一絲洋洋得意。桑梓輕輕一笑,扯了扯正有些悶悶不樂的桑榆:“答詩。”
桑榆根本不會作詩,能勉強應對上的答攔門詩,還是桑梓過去曾經看到過的一首,她背了一晚上,就為了這會兒的事。
“從來君子不懷金,此意追尋意轉深。*諸親聊闊略,毋須介紹久勞心。”
虞安本來正對自己的表現覺得十分滿意,在跟人得瑟求表揚,然女孩清靈的嗓音從婚車裡飄出來,乾淨利索的“答攔門詩”直接秒殺他的。虞安臉色變了變,低頭嘟嘟囔囔了兩句。
攔門只是象徵意義上的對個詩,兩廂都沒有特地為難的意思。卜師在門口拋撒炒米、豆子、小果子和銅錢,早有小孩跳起來爭先恐後地抓住搶走。虞家之前讓袁氏給新婦帶去的侍娘,一路跟著走回城,這會兒挑開車簾,請新娘下車。
婚車外的地上,早有人用氈席鋪開一條路,一直引進家裡大門。前頭有侍娘手持蠟燭引路,還有娘子拿著面鏡子倒退著走。桑梓拿著團扇遮住臉,自下車後便被人扶著,踩過青色的氈席,跨過一座馬鞍子,一直往裡走。
桑榆站在車上,看著阿姊越走越遠,心情終於從之前的悶悶不樂,慢慢緩了過來。不高興啥,未來姐夫身體不好躺在床上,那讓人代替成親也不算過分。只是怎麼想,都覺得這門親事,已經說不清楚到底是誰欠了誰的。
“要我抱你下來麼?”
打斷桑榆神遊的是剛才自鳴得意做攔門詩的虞安,這會兒門外的賓客親眷們都跟著新娘進去的差不多了,只零星幾人還在外頭站著說話,有人瞧見從婚車裡鑽出來的小娘子,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幾眼,見十二郎過去說話,不由問道:“十二郎,這位小娘子是?”
虞安:“這是我二嫂的嫡親妹妹。”他說著,回過頭,“不要我抱?”
桑榆繃著臉。她其實很想自己下車的,但是以她目前的身高來說,想自己下車,只能跳下去,但是……咬咬牙,桑榆伸手,眨了眨眼睛:“要。”
虞安樂了,一把把她從車上抱了下來:“早說不就行了。走,帶你去逛逛。”
家中一對新人正在行禮。媒人在堂前笑盈盈地喊著祝詞請新人拜,拜過天地眾神,拜過高堂祖宗,再拜在堂公姑內外諸親尊長,末了還有人專門在一旁撒果子金錢,邊撒嘴裡邊唱:
“今日良辰吉時,虞氏兒與談氏女結親,願夫妻同心,千秋萬歲,保守吉昌。五男二女,奴婢成行。願郎為卿相,娘為公主!”
在堂中行禮的男人身形較之之前見到的背影更高大一些,只是略顯單薄,且看著搖搖欲墜。桑榆幾次看他晃了晃身子,旁邊立馬有僕從上去小心地託了一把,她扯了扯虞安的衣角,問:“十二郎,現在在和阿姊拜堂的人,是你二哥,還是六哥?”
六哥代為迎親的事,也是虞安連夜趕回虞家才知道的。二哥的身體說實話,其實真的不大好,能支撐著在堂前行禮,已經算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他探頭在人群裡看了看,沒見著六哥的蹤影,該是去換回自己的衣裳了。
“嗯,是二哥。”
得到肯定的答覆,桑榆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生出浮躁來。
她能說虞家這是在騙婚麼!
這哪裡是不大好,根本就是很不好!連站都站不穩的男人,別說壽命長短了,好吧就算他能活到白髮蒼蒼,那別的事呢,能不能給阿姊正常的夫妻生活呢?
桑榆想要炸毛了,虞安覺得不大對勁,趕忙拉著她往外頭跑:“二孃!二孃!你彆氣!你信我,二哥他沒事的,他有在吃藥,所以大……二嫂她不會吃苦的!”他本來自喻能說會道,最能哄娘子們開心,可結果碰上個油鹽不進的談二孃,卻一時想不出能安撫的話來。
桑榆抬頭看虞安,在小郎君的眼睛裡,那個蘿莉模樣的自己緊繃著身子,一臉的不高興。難怪他會那麼急的把自己拉出來——這副臉孔,怕是誰見著了,都覺得大喜日子的,有些掃興。
“十二郎。”桑榆聲音淡淡的。
虞安盯著她:“我知道你在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