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接到饅頭,他還愣了愣:“你們吃吧,我回家就能吃飯了……”
桑榆不說話,光笑。談文虎咳嗽兩聲,抓著熱乎的饅頭回去了。
收拾好灶間,桑榆端著饅頭和雞蛋羹到床前。桑梓睡得有些迷糊,聽到動靜,動了動,然後睜開眼。
姊妹倆坐在床邊,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一碗嫩嫩的雞蛋羹,又一人吃下一個饅頭,就覺得肚子飽了。這時候,外頭的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天邊烏沉沉的黑雲漸漸壓過境。
第二天一早起來的時候,天果然下雨了。
第8章 田園樂(八)『已修』
春雨綿綿,一連就下了三四天。桑榆搬了凳子坐在門口,歡喜地看著外頭。趁著雨停的間隙,她跑去地裡下了種籽。家裡的田地開春的時候王伯就趕著牛過去幫她收拾出來了,只等著下了種籽,澆上水就能等它發芽。這些老天下雨,順帶著就幫她解決了挑擔子澆水的問題。
桑梓坐在床邊繡花,抬頭看了她好幾眼:“二孃。”
“阿姊?”桑榆回頭。
桑梓招呼她過來,然後拿起手裡的繃子,在她身上比劃:“阿姊給你做身衣裳可好?”
下地種菜這些她不懂,但是繡花裁衣什麼的,卻是她擅長的。桑梓從小跟著阿孃學女紅,繡出的花鳥魚蟲活靈活現,還能做的一手好衣裳,後來住到南灣村,便一直靠做繡品幫著桑榆貼補家用。
“我衣服夠穿了,阿姊還是給自己多做幾件漂亮衣裳,萬一哪天姐夫來接你了,阿姊要漂漂亮亮地迎接他才是!”桑榆看著繃子上桃紅柳綠的紋飾,有些豔羨她有一手好手藝,兩隻手瞧瞧握了握拳。她一握拳,指尖就碰到掌心的繭子。
桑梓知道她的胸圍肩寬袖長,也不多說什麼,低頭繼續手裡的活計。桑榆回凳子上坐下,繼續看著外頭髮呆,一時間思緒就慢慢悠悠地離家出走了。細雨敲打著屋簷,淅瀝瀝地往下落。
“二孃,你想不想上私塾?”
不知發了多久的呆,桑梓突然出聲問道。她也算是跟著阿爹阿孃上了幾年女學,能識字,也會做點詩,更是知禮,可二孃卻是還沒開蒙就跟著她到了村子裡。村裡有私塾,沒女學,也沒見哪家鄉親把女娃送去上學的,要是就這麼耽誤了二孃,她心底卻有些說不過去。
桑榆應了一聲。她這三年過得其實挺野的,桑梓一直以為她能認識一些字,是因為在外頭跑的時候從別人那學了幾個,而村裡其他人則以為她是跟著桑梓學的認字。穿越過來光是認字,根本不抵用,桑榆一直很想能找個機會,多瞭解瞭解這個世界,興許能摸索出一條穿越者特有的致富之路來。現在聽到桑梓問話,趕忙點頭。
果然,桑梓沉默半晌,臉上漸漸浮出愧色,嘆道:“你三歲就跟著我來了村子裡,三歲多一點,就跟著左鄰右舍的後面學做事,五歲多,就開始忙裡忙往撐起我們這個家,是阿姊忘了,你到底還是個孩子,理當學些東西,日後也好有個依仗。
都說長兄如父,長姐如母。桑梓自覺自己沒有盡到一個阿姊應該的義務,想想覺得有些難過。“等雨停了,阿姊去找先生,問問先生願不願意收下你,不求別的,但求你能多認識些字,知道些道理,以後也不怕吃虧跌倒。”
桑榆眼睛一亮,轉念又想到讀書是要交學費的。
古代學費不叫學費,叫束脩。城裡的先生每年收的束脩不便宜,南灣村的先生是和阿爹同年科舉的落地書生,受鼓勵回鄉開了私塾,只為能再教出一個學生來成為南灣村考出去的第二人。
只是可惜時至今日,再沒出過第二個談知世。
好在鄉親們也不求躍龍門,家裡的兒子孫子能多認識幾個字,進城賣糧的時候不被人騙了就行——要求這麼低,本來灰心喪氣不打算再教人讀書的先生,最後還是打起精神來繼續工作了。
看桑榆的神情,桑梓就知道,二孃這是又開始擔心錢的事了。
阿爹阿孃都不是那麼在意那些身外物的人,偏偏二孃越來越財迷,整日寫寫畫畫不知在記些什麼。直到有一天她無意間翻開二孃寫畫的紙,才發覺這孩子竟然是在認認真真的記賬。每一筆收支,都被她仔細地記錄起來,直到這個時候桑梓才知道,她究竟有多努力地想讓這個家越過越好。
“束脩的事你別擔心,阿姊每天多繡會兒,一個月就能多繡出一件繡品來,到時候不就能多一筆錢,交束脩總是夠了的。”
桑榆眼眶紅了紅,走到她身邊,蹲下身趴在桑梓腿上撒嬌道:“阿姊該當心眼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