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3 / 4)

小說:野罌 作者:圈圈

他看見有人抬走她的屍體,有人把路上的血衝乾淨。路又通了,他回去付了計程車錢,和司機道歉。他扶起姐姐,和她坐在路邊,吸過往的車排出的廢氣濃煙。

死了就是死了,他和姐姐跪在棺材旁邊,燒紙錢,然後推沈女士火化,捧著骨灰找墓園。

他怎麼這麼熟悉送死人上天的程式,居然沒有一點點猶豫,很高很高的效率,沒有眼淚的餘地。姐姐也不知為何堅強得像變了一個人,媽媽的喪期之後變得很美麗。

他以兒子自居,養老送終是天經地義,他卻總記得她死在找他的路上。他盡心盡力,讓她走得安心。再沒有人會讓他想來會心寒,再沒有人挑起眉毛讓他雙腿打顫,再沒有人養他八年,滅他童年,再沒有人為他瘋,為他癲,讓他長大之後一圈一圈,甩了懷孕的女人,命懸一線。人死不能復生時,要比生時可愛得多。

沈女士在地下腐爛得差不多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他在兒時的老房子裡一天早上醒來,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天被碾成肉泥的蚯蚓,吐了一地。然後是重重的感冒,感覺卻像瘟疫一樣,所向披靡,嗓子像被封死了一樣,讓他滴水未進。他紅著臉,紅著眼睛,像是鬼混附了體。他到沈女士墓前噹噹磕了三個響頭,把左額上的血抹在墓碑上,回家睡了一覺。第二天便神清氣爽,像重生了一樣。

他窩在沈女士的老房子裡,忘了天地,忘了有一個孩子和他有關係,快要出世。

向天嬌以為那女人入了土,他就很快回來,沒想到死的比活的難纏,天嬌恨得牙癢癢,人都成了灰,還這麼要人命。她狠狠打他電話,電話摔了好幾部,他都在關機。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隨那女人去了。她永遠搞不清他關於沈女士的邏輯。可她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包不住他們的孩子,她需要他回來和她一起撐到底,不為別的,只為這也是一條命。他不能一個人沉浸在死人的平靜安逸裡,生的重負,她一個人擔不起,她怕她賠了夫人又折兵。電話裡的嘟嘟聲,才讓她漸漸看清,這個男人的狠埋在心底,浸滿*,他可以置自己的孩子生死由命,只為了一個人陪死人尋開心。

他是真忘了,曾經他那麼無法忍受的她的痛,如今他忘了,徹底乾淨。他的承諾被沈女士的死颳去。他是不負責任的丈夫,輪不上父親。他第一次把忽視當成有情有義,他不能放著沈女士在墳裡,一個人,冷冰冰。

愛爾莎去看她,看她不成人形的樣子。愛爾莎又哭了。這一次她信了。她求愛爾莎去中國,找他回來,陪她。此刻的她,依舊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哪怕是讓舊情人帶他回家,第一個安慰他的人不是自己也沒關係,她不在乎了,她只想讓他快點回來,讓她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她可以忍,可以讓,什麼都可以的,為了孩子沒有上限。愛爾莎握她的手,說會幫她帶男人回家。她笑著說孩子生下來以後她做乾媽。

他是沒有想到,她走進大門時他會那麼感動。已經有些曬黑的面板印著她獨有的笑容,很輕很鬆。她張開嘴,叫他小鋒,時空像轉回了幾年前的另一個半球。他側起頭,盯著她藍藍的眼球,瞳孔依舊。她陪他坐在午後,喝下午茶,吹爽爽的風,在老宅的月季花旁,她的金髮很耀眼,睫毛切著陽光的黃金分割。愛爾莎對月季花大為讚歎,和玫瑰一樣的花瓣,香味卻很濃烈,她非常非常喜歡。他折了一隻送她,她笑得眉開眼笑,隨手卻又把花枝插回土裡。

她和他提那個懷著他的孩子的女人,語氣充滿責備。說他顛倒是非,分不清眼下什麼最珍貴,將來一定要後悔。他居然向她解釋為了什麼。沈女士怕黑,簡單幹脆。她啪的一聲,給了他一巴掌。他是縮頭烏龜,狼心狗肺,她真慶幸當初離開他。

她捲起包衝出門外,他一個人望著咖啡杯,聽門砰一聲關上。很懷念,愛爾莎的氣味,幾分鐘他才回到座位。一抬頭,看見她火冒三丈地衝回來,心中高興,剛想道歉,她一個包飛過來,

“我答應過她要帶你回去”

她一屁股坐下,用手扇著風。

他點頭,定了第二天的機票,沒打電話。

他說想讓她去看看她,那個把他養大的女人。

她萬沒想過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已不再這個世界,像是隔岸觀火,她因為這樣很難過,

“她也不容易”

她靠著墓碑左邊,他在右邊,

“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感覺”

他很奇怪她對母親的理解,

“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是不容易的”

他在另一邊點點頭,隔著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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