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櫻花》,他們居然會唱,他們握他的手,溫暖了冷冷的血紅櫻。天上開始飄零著櫻花瓣,他熟悉的顏色,它們在飛舞,落在他的頭上,肩上,他抬起頭,望著空中飛舞的小精靈。
天順四年前接納他,四年後重新撿起他。
第八章
Allen終於弄到他在日本的資料,井上純子在他十二歲那年獲得了他的監護權,手續看起來齊全合法。Allen仍覺得其中有隱情。他對井上純子百般容忍,包括上她的床,她完全掌握了他的兒子,因為她手裡有他的全部資料,他無力對抗。Allen一陣陣心痛,才明白自己的兒子在用什麼拯救自己,他付出的太多太多。Allen忍不住要把自己的兒子拉回自己身邊,只有他才是真正愛他的人。突破口是他的養母沈靜嫻的簽字,他猜到當初她們籤的檔案一定有問題。他壓住心中的火,繼續找拯救兒子的繩索。他讓老christ原本衰弱的心臟更加衰弱,老christ摸著照片中他的臉顫抖著說,
“我的孫子,看,你看他的眼睛,那裡面有什麼,與我和你年輕時都有的鬥志,沒錯,他屬於這裡”
Allen望著已經有些浮腫的父親眼圈紅了,
“爸爸,我一定把他找回來”
臺灣的大選因為神的下凡而異常微妙。人們似乎討厭了那些充滿惡意的挖苦和嘲笑,而面對一個六旬老人的懺悔與淚水好像更心動,或者說神放下了一直追求的權力反而讓人們更放心地將權力交給他。局勢一點點傾向了神,小鋒的笑臉被做出巨型海報蕩在神的府邸外面。神好愛好愛這個微笑的少年,好恨好恨當初的自私貪婪,他全力支援女兒去找兒子。關於越過海峽的手續還在辦理,念兒此刻只能隔著海水眺望兒子。
他們焦灼如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他把以自己為頭條的報紙墊在地上,一個人看夕陽,在空無一人的大看臺上。他太習慣孤單,習慣於自己十指相扣的動作。他只要一片寧靜就會滿足,他一直沒有哭泣的衝動,為自己哭泣的衝動,彷彿一切都是應該的,應該到把自己都看成理所當然。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冬天路邊小販們叫賣的烤紅薯。那時候養母一直拉著他往前走,他只感覺過那紅薯的溫暖,從沒有品嚐過是什麼味道。他忽然發現那八年的生活在心裡逐漸縮小成那塊沒有吃過的烤紅薯。這樣想著,想著,雖沒吃過仍覺得暖暖的。他被自己騙得好幸福。天邊紅紅的暈在賣弄最後的姿色,他淡淡笑過。
生父焦急的臉,生母望穿秋水的眼,爺爺老淚縱橫的臉,外公因自責而深陷的眼。他笑了,居然有一種笑的衝動,他們是誰,幹嘛這麼慘烈。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沈女士的親生兒子,也不是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見到那兩個創造他的人。沈女士打他的時候,他緊緊咬著牙早把他們恨到牙縫裡去了,而當井上純子對他笑的時候,他牙齒不禁酥軟,把他們不小心吞了下去。現在大概早已被消化代謝出去了。他只是撓著頭,不是早沒了嗎。
但關於他和她前來探望的傳聞仍讓他心神不寧。他不想讓生父來提醒自己他只是一個意外或不應該,更不想聽她告訴自己一個母親放棄自己的親骨肉是有多大的無奈。他很明白他早已在心裡和他們友好地告別,他不想再去傷害任何人。如果是錯,讓錯停在他這裡,他們的到來只會讓錯沒有盡頭。唯一的歸路,他不想踏破。
現在的小鋒是走過奈何橋的另一個孩子,與他們都無關了。他只希望安靜地抬起頭,靜靜地一人走。沒人打擾也沒人問候,雖無快樂但求無憂,雖無祝福,但無詛咒。微風在左,白雲在右。
原本沉靜的Allen望著這個眼睛血紅的女人也無法沉靜,歐陽念兒再不是當年那個楚楚可憐的小女人。十三年的離別讓她學會了堅韌與無奈,面對那個孩子他們共同的死穴,他們都瘋了。他是他們種下的毒瘤,沉寂太久註定爆發在他們的世界裡,不可阻擋。
他把臉撫成枯葉,靜候他們最後的掩埋。
歐陽念兒到的第二天,Allen到了。
世界沸騰了。
沒有顏色的晨光中他了解有兩個和他的遺傳物質有關的人此刻正與他呼吸著共同的空氣,他眯起眼,不去想那些場面,太陰霾。別跟我講那也是一種團圓。等到陽光有了顏色,他才嘆了口氣,嘟起嘴巴,一遍遍抽乾嘴裡的唾液,然後狠狠嚥下去。
他把指甲打磨得只剩下光滑,一個人去了酒吧。
包間裡一樣的煙霧繚繞,一樣的超大音量,一樣的燈紅酒綠。
不一樣的是隻有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