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顧的決定,我們一開始就講好了,手術日是今天。”艾倫說,他一臉正色。“我們尊重患者本人的想法甚於一切,血塊的位置很深,我們評估過手術需要的時間及風險,他不願意讓家人受太多煎熬。”
徐洺芃如遭雷擊,整個人癱坐,再難以動彈。
這預料之外的訊息擊打了她,為什麼他要這樣一再獨斷獨行?居然連等候手術的權利都不給她。快兩個月,他們在MSN上天天相見,他竟能隻字不提……徐洺芃極力撐著,眼眶發疼,儘管不想在外人面前崩潰哭泣,但最終還是止不住落下淚來。
艾倫經驗豐富,等她自己把情緒處理完,才開口。“手術很成功,沒傷到神經,也沒大出血。沒什麼意外等麻醉退了、他身體自己恢復好就會醒。你可以看他,不過現在還不方便進去,有什麼話,等他醒來你再問他吧。”
沉默一會兒,徐洺芃把淚抹去,點了點頭。
艾倫領著她來到恢復室,手術在她來到前一小時剛結束,病房裡還有幾個醫生護士正在觀察他術後的情形。顧恆止躺在那兒,頭部纏滿繃帶,臉上戴著呼吸儀器,身體四周接滿管子,所有指數都算良好,沒感染徵兆,只是手術動在腦部,清醒時間還不一定。
看著這樣的他,徐洺芃既心疼又生氣,各種感覺在體內衝撞,無法融合。
艾倫告訴她即使開刀過程順利,也不保證一定會無事轉醒,徐洺芃聽著,一面覺得只要他能醒,就什麼都好,但另一面卻無法輕易諒解他的行為。
“這個混蛋……”
她用中文罵,艾倫在一旁聽見。“餛飩?你講的是中國的一種食物嗎?”
徐洺芃聞言哭笑不得,本來晦暗的情緒被他這麼一攪,頓時變得滑稽起來。
“他應該暫時還不會醒,你最好先去休息,明天再過來看他。當然,中間若有變故我們會提早通知你……放輕鬆,只是萬一而已。”
去他的萬一!你最好給我無事醒來!
徐洺芃在內心忿忿地罵,兩個人隔著玻璃,分明看得到,卻觸控不到,這實在太折騰人,她明白眼下的情況留下來也幫不上忙,會客時間也已結束,她只好先前往預定好的旅店置放行李。
旅社建築老舊,費城是座很古老的城市,充滿各種鬧鬼傳奇,但徐洺芃一點也不害怕。鬼是很勢利的,不像神高高在上,她可以和鬼打商量,只要能讓顧恆止好轉,拿走她一半壽命都沒關係……
老天,她居然認真思考起來了?
在旅館房間裡,徐洺芃坐在彈簧有些鬆弛的床上,看著頂上斑駁的天花板,有種哭笑不得的感受。她跟父母不同,從不是迷信之人,只是在這種時候,難免祈禱,信託鬼神,她慢慢地躺在床上。手術成功——想著這四個字,不論如何已是莫大安慰,她知道他一定會醒來,因為強大的相信帶有能量……
然後這一切耗費了她的精力,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就此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一週之後,顧恆止醒了。
他甦醒的過程不帶任何戲劇性,就只是麻醉退了、身體機能恢復了、大腦開始運轉了、差不多睡飽了……就醒了。
艾倫對這場手術就極有信心,並不意外他會醒,他為清醒的顧恆止做了一番檢查,確定傷口復原情況沒問題,只是在整整一年的耳疾之後,重新恢復聽力對大腦的負擔很大,必須做一段時間的復健,他只好靜養,在有足夠的承受能力之前,得讓大腦好好休息。復原。
他花了快十天時間復健。這一段時間,艾倫問徐洺芃:“你要過去看他嗎?”
她搖搖頭。“不,他現在需要休息,我不想造成他的負擔。”
艾倫笑了笑,沒多說。
鄰近月底,顧恆止真正在手術日,他估量著下個星期徐洺芃就會來了。他復健順利,只要不太吵,如常對話都沒問題。艾倫雙手一擊掌,笑道:“恭喜!歡迎回到這個紛亂吵雜的世界。”
顧恆止笑了,即便這個傢伙從他醒來開始就像麻雀般嘰嘰喳喳吵得要死,但對於失去聽力長達一年多的人來說,不啻為一種天籟。
然而,他的笑容在下一秒,徹底僵在臉上。“怎麼了……喔,安潔,你可以進來了。”艾倫招了招手,在門外等待他們檢查完畢的徐洺芃走了進來。她臉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樂,艾倫笑著解釋。“其實啊,她半個月前就來了,說是要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他看是隻有驚沒有喜!
半個月,老天……顧恆止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