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外頭看動靜的小丫鬟桃花跑進來:“姑娘。姑娘,襲人帶著藕官回來了。”
還是襲人有本事,辦事也老道。
林黛玉放開了手上的葫蘆藤,說:“我不想看見藕官,紫鵑你處理吧。襲人來了,你們也別走了,一起進屋坐坐吧。”既然襲人送人回來了,總得給怡紅院的人個臺階下了。
麝月就說:“這些小丫鬟的事,哪裡用林姑娘您費心,你進屋歇著,我們在這裡等等襲人。”這時候,大家都說些客氣話就行了,不好像平日裡去姑娘房裡吃杯茶也使得。
林黛玉進去了,這襲人一行也就到了。要說這襲人也是這有本事,這藕官不是押解回來的,而是乖乖的自己跟在襲人回來的,雖然苦著臉,後頭還跟著芳官——一臉義憤填膺的表情,外加三五個婆子和小丫鬟,不遠不近的跟著。
紫鵑只是看著她們進了門,不等襲人說話,就一把拉住她:“正等你呢,你跟著我來。”又轉頭對早等在一邊的春纖說:“藕官就交給你了,你們盡力才好。我先和襲人說句話。”
春纖小姑娘也是利索的,手一揮,一群已經摩拳擦掌多時的婆子小丫鬟們早上前來,一把抓住了看起來發現情況不對想要往外跑的藕官。
芳官就上前護著,一邊喊:“襲人姐姐!襲人姐姐!”
襲人裝著被紫鵑強拉著進了屋,其實倒是快成了她推著紫鵑進屋了——嫌紫鵑走的慢啊。
進了屋,紫鵑把門一關,才對襲人說:“我替你解了圍,可得好好謝我。”
“你這不吃虧的小蹄子,怎麼我要謝你?”裝傻是襲人的長相。
紫鵑卻不吃她那一套:“不知道你怎麼把那藕官騙過來的,反正她和芳官怕是都指望你說好話求情的。這事卻是沒得商量,可是又不能掃了你花大姑娘的面子,要不你們怡紅院更不好管了。我拉了你去,你只是推到我身上就是了,可不是解了你的圍。”
襲人只是攏了一下鬢角,笑著說:“什麼騙過來的?藕官本來就是你們房裡的,還能在我們怡紅院住下不成?”
紫鵑冷笑:“你們那芳官就是這意思吧?那藕官去的時候也是打的這主意吧?”
襲人想聽了笑話:“你是氣糊塗了?她們怎麼想又如何?難不成她們想了能改了規矩去?我不過和藕官說清楚了,她是老太太給了你們稻香村的,自然沒有留在我們這裡的可能。早回去也罷。”要是真那麼容易講清楚,那麼還有這麼長時間,左一個人右一人的往我們房裡派人來穩著?
“既然這樣你何必打發小燕來,說什麼讓我派人去叫藕官的,要不你們二爺不信?什麼時候你花襲人淪落到寶玉信戲子都不信你了?”紫鵑要是想要說,嘴上可是不饒人的。
沒想到襲人居然一愣:“小燕說,我讓你派人去和我們二爺說你叫的藕官?”
紫鵑見襲人的表情不像作偽:“難道不是?剛才小燕說的時候,麝月和秋紋也在,你問問就知道了。”
襲人終於還是迴轉過來,只說:“可能是她聽錯了,那時候亂。倒是你,怎麼和個小孩子計較起來?她們也學過規矩,又不會做事,你為難她,不是為難自己麼?”
紫鵑卻笑起來:“珍珠姐姐,你裝賢人裝上了癮?和我還是算了,當年在老太太房裡的時候,我可是跟著珍珠姐姐學的眉高眼低的規矩,這麼些年收益不小的。珍珠姐姐何必和妹妹還端著?妹妹可是怕姐姐裝過了頭,真的裝傻了?等吃了大虧,妹妹也心疼呢。”
襲人到底是個人物,聽了這話也臉色一絲不變,只是說:“紫鵑,你氣昏了頭吧?這話從哪說起啊?”
上鉤了!紫鵑看看門窗那側,外頭一片嘈雜,比集市裡來了賣藝的人才還熱鬧!聽起來,這芳官、藕官的不虧是練過的,靠嗓子吃飯的,那聲音洪亮的,半個大觀園估計都能聽清楚,這稻香村這麼多丫鬟婆子們大半集中起來一起喊叫,也沒全蓋過人家賈府戲班的兩根臺柱子。
不過聽這藕官的慘叫聲還這麼精神,還有一會兒能堅持呢。不出人命,有的是時間搞定襲人了。
紫鵑做了觀察外頭沒人偷聽的表演之後,才拉了襲人說:“我從哪兒說起?當然是從寶二爺身上說起啊。這芳官才來了一天吧?周嬸子親口說的,太太說了是粗使丫鬟的份例的。可是人家登堂入室了吧?和寶二爺聊上了吧?連別人的丫鬟都帶進去了吧?而且帶到寶二爺跟前去了吧?”
襲人只說:“她一個小孩子的,哪裡有那麼多心思。再說寶二爺近來也悶,正好解解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