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是不能不給一個交待的,珠、玉二人便跟著王夫人去了薛宅。薛宅裡封氏與香菱自然是在的,她們就有些尷尬了,本來是好好的人家,被拐賣了是為不幸,薛蟠胡亂搶人也是他的錯,然而弄成現在的局面,薛蟠本來正在說親的事也暫停了,薛家的皇商也沒了,母女兩個都有些難做人。薛姨媽心裡略有不自在,倒也知道輕重,因說:“祖上的基業丟了,也是我的罪孽,沒教好兒子,與旁人什麼相干?事情是他犯下的,又沒人抓著他的手叫他打人。”
王夫人母子三人更不自在了,賈珠道:“這事原本有些不妥,也不至於弄得這樣大,只是後來不由人。”賈寶玉想了想道:“管內務府的順慶郡王曾與我說過要用薛大哥哥的,只是當時他也是新手,我不敢胡亂應承倒把大哥哥填進去,不如等他坐得穩了,再把大哥哥薦上去,依舊是為內務府辦差。一來那時候沒有人與王爺搗亂,給王爺辦事不用怕被抽冷子,二來也趁這些日子叫大哥哥把家中生意略知道些兒,王爺問起也好回話——不怕姨媽生氣,當時沒
88、安撫親友薛蟠反醒 。。。
薦上大哥哥,也是知道大哥哥自己沒做過買賣。”王夫人舒了一口氣:“正是這個話,有你這個話,我也好見你姨媽了。”薛姨媽道:“是蟠兒這個孽障不爭氣,本是拖累你們。”老姐妹哭到一處。寶釵原本在房內與香菱同坐,此時又走出來勸。
珠、玉二人見狀忙出來尋薛蟠。見了面先吃了一驚,薛蟠蔫了,原本的趾高氣昂去了,給人的感覺也不是憨橫了,人也瘦了不少。表兄弟見面,賈珠就很不客氣了,狠狠地訓了一頓:“也該醒醒了,好比拿刀割人脖子,你說不知道會死人,誰信?! ”又把方才賈寶玉所言與薛蟠說了一回:“好好辦些正事,也好把祖上的基業重掙回來。”薛蟠連聲答應了,又說:“原先是我的不是,只知道順著自己的性子來,再無一個怕字,如今知道怕了。累得母親、妹妹擔心已是不該,險些為著我把親戚也害了,再不明白事兒,真就不是個人了。”
薛蟠近來可吃了不少苦頭,他原是鎮日無事四處閒逛的脾氣,被錦衣衛尋去問話,知道他確是命家人動手,直接投到詔獄裡關了幾天等案子最後了結,前兩天剛剛放了出來。薛姨媽因他被錦衣衛問話,又涉舊年命案,原是要狠管的——怕他再惹事,不料薛蟠出來之後樣子就不大對,他自己先老實了。詔獄那地方真不是人呆的,也沒有高階貴賓房,薛蟠在裡面受了大罪——因皇帝正緊盯著案子也沒人特別虐待他,但是同樣的也沒人敢特別照顧他,他目前還是殺人嫌犯——監獄裡正常的黑屋冷飯稻草鋪這等陣勢他哪裡見過?進了詔獄才知道,區區一個薛家真不算什麼,牢頭說了:“薛個P!如今錦衣衛也不值錢了,你這樣的玩藝兒也能混進來了,以前這裡關的都是什麼人啊?不謀反、不結黨、不居要職、不夠三品都住不進來。這裡以前是關內務府總管的,現在才關著內務府的一條狗。”言語中頗為痛心,還有一種你這種傢伙進來都是褻瀆的意思。薛蟠嚷,他們能罵回去、能告訴薛蟠下頓連黑窩頭也沒有,能隔著柵欄拿竹竿子捅薛蟠,並且非常不屑地說,這樣對薛蟠已經夠給他面子了。薛蟠過了十幾日不見天日的牢獄生活,心裡才明白——原本他所倚仗的東西,居然是這樣不可靠的。最後雖然放了出來,心裡終於有了些懼意。知道怕就好!
他本性還沒壞透,出來之後沒有報復社會,看到母親、妹妹的樣子,居然有了反省之意,見了珠、玉二人,臉上也帶著愧意。珠、玉二人聽他這麼說,有點意外,卻也欣慰,賈珠又問薛蟠有何打算一類,薛蟠道:“我長了這麼大,文又不文,武又不武,雖說做買賣,究竟戥子算盤從沒拿過,地土風俗遠近道
88、安撫親友薛蟠反醒 。。。
路又不知道,不如打點幾個本錢,學學買賣,方好有些擔當。”賈珠喜道:“果如此,倒是你的造化了。”賈寶玉心中一動,總覺不妥,又說不上是哪裡不對,欲言又止。
三人與王夫人、薛姨媽說了,薛姨媽聽了雖是歡喜,但又恐他在外生事,花了本錢倒是末事,因此不命他去。只說“好歹你守著我,我還能放心些。況且也不用做這買賣,也不等著這幾百銀子來用。你在家裡安分守己的,就強似這幾百銀子了。”薛蟠低頭不語,賈珠是知道薛蟠讀書不成習武也不成的,若能在買賣上有些天份也未可知。又聽薛蟠說:“往日是我不好,如今我發狠把那些沒要緊的都斷了,如今要成人立事,學習著做買賣,又不准我了,叫我怎麼樣呢?我又不是個丫頭,把我關在家裡,何日是個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