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月光和時明時暗的路燈,他的模樣也如畫卷一樣慢慢展露出來。
他留著比寸頭稍微長一點的黑髮,身材高且瘦,面板冷白,雙眼皮很深,眼尾微微上挑,面部輪廓飽滿而立體,下頜線條格外好看。
是很有攻擊性的長相。
那截已經滅了的煙被他拿在手裡,另一隻手把玩著銀質打火機,火光忽明忽暗,他懶懶散散地靠在牆上,雖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並不讓人感覺反感。
漆黑的眸子裡沒有一絲情緒,就那麼停在她身上。
雨簾漸漸變得濃密,雨聲越來越大,陳硯的目光仍然沒有移開,宋靜原先敗下陣來,尷尬地別過頭,衝進雨幕裡,只留下一個慌張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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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靜原跑到一半的時候雨就停了,但是她全身上下還是溼透了,溼漉漉的棉質校服貼在身上,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
她住的這棟樓的隔音很差,住在樓下的一對年輕夫妻正在激烈地爭吵,女人負氣地大喊:“不能過就離婚。”
男人不甘示弱:“離就離,老子沒你不能活?”
……
樓道里的燈已經罷工半個多月,衣角的雨水滴滴答答掉在臺階上,宋靜原伴隨著吵架聲,貼著牆壁摸黑上樓。
她將鑰匙插進鎖孔裡,開啟門,白髮蒼蒼的老人背對著她坐在客廳的椅子上,身形佝僂,在橘黃色的暗燈下顯得格外瘦弱。
“奶奶。”
“誒。”老人放下手中的東西,轉過身,“靜原回來了。”
“呦,怎麼淋成這樣?”老人緩慢站起身,摸了摸她的溼發,“外面下雨了嗎?”
“嗯。”宋靜原笑了下,“忘記帶傘了。”
“怎麼不找個地方躲會雨。”老人擔憂道,“傻呵呵地頂雨跑回來。”
“沒事的。”宋靜原把書包放在椅子上,“沒淋到多少。”
老人突然劇烈咳嗽了幾下,宋靜原忙過去伸手幫她順背:“還好嗎奶奶?”
“沒事。”老人拍拍她的肩膀,“快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不然該感冒了。”
熱水澆在面板上,沖刷掉那些不適感,宋靜原擦著半乾的頭髮走出來,看見奶奶手裡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朝她笑了笑:“靜原,是不是還沒吃晚飯?過來吃點東西吧。”
宋靜原連忙過去接下她手裡的麵條,放到餐桌上,折騰這一遭,她其實沒什麼胃口,但還是都吃完了。
“好吃嗎?”奶奶問。
宋靜原彎唇笑了下:“好吃。”
她話音剛落,奶奶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宋靜原有些擔心:“奶奶,你最近好像咳得格外厲害,還有什麼別的不舒服嗎?”
“沒事兒,上了年紀總會有些小毛病。”老人慈祥地笑了笑,“不要緊。”
“哦對了。”老人又從廚房的櫃子裡面拿出一個牛皮紙袋,裡面裝了些桃酥餅乾,“這是樓下你張叔送來的,快來嚐嚐。”
宋靜原拿了塊餅乾放在老人手裡:“奶奶,你也吃啊。”
“嗯。”老人對著餅乾發了會呆,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半晌道,“記得你爸爸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了。”
“好長時間不見他回來了,不知道他最近怎麼樣。”
宋靜原想起下午那幾條簡訊,想起這麼多年宋鴻明對她們不聞不問的態度,不禁皺了下眉頭。
“奶奶。”宋靜原掐了下手心,出聲打斷她,“他有什麼好讓人擔心的。”
老人語氣有些無奈:“別這麼說,你爸爸也有自己的不容易。”
“好了。”老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吃完回去早點休息吧,你學習一天也累了。”
宋靜原“嗯”了聲:“奶奶你也早點睡。”
房間裡的燈有些昏暗,桌上的鬧鐘發出有規律的機械音。
宋靜原咬著半塊巧克力,伏在桌面上寫捲紙。
這捲紙是英語老師單獨給她發的,難度比較大。
寫到一半的時候,她被一道題卡住,剛才在街上看見的那個人不自覺浮現在她腦海裡面。
他們好像有兩個多月沒見過面了。
相比上一次見面,那人好像又瘦了一點。
她彎腰在最下層抽屜裡拿出一本日記,裡面的內容已經記了大半本,紙邊微微泛黃,顯然是被人翻過很多次了。
日記本最後夾了一張有些掉色的畢業照,宋靜原拿出來,一眼就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