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也覺得自己這番話挺無厘頭的。
但是宋靜原那天在墓碑前說的那句“我沒有家了”一直像魔咒一樣縈繞在他耳邊,每次想起來,就好像有螞蟻在他的心臟上噬咬,那是鑽心的難受。
他想做點什麼打消她的不安,但又覺得,即便言語上承諾了上千遍,還是有些軟弱無力。
他能想到的,只有用行動證明,他真的會給她一個家。
國內現有法律還不允許他們這個年紀思考婚姻大事,所以他鬼使神差地在網上搜尋了哪個國家結婚年齡限制比較寬鬆。
還記得年幼時,每天看著陳政和梁玥那種相對無言的悲劇式關係,他潛移默化的認為,婚姻就是人一生中的枷鎖,一旦這把鎖被戴上了,你就會陷入牢籠當中,是一生不幸的開始。
但是現在他有了新的想法。
這是一種責任,更是一種承諾。
簡單的一紙婚書,是他對女孩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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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陳硯一直陪宋靜原待在家裡。崎源遇上了連雨天,出門散心變成了困難的事情,他們只能窩在小房間裡。
但陳硯並不是個無趣的人,他在商場裡訂購了一臺電鋼琴,放在宋靜原的臥室裡面,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著雨,窗簾被拉上,房間裡有一種灰暗朦朧的美,宋靜原抱著陳硯之前送給她的那個兔子玩偶,坐在地毯上面,陳硯就給她彈琴解悶。
電鋼琴的音質要比鋼琴低沉一些,經過陳硯的除錯,倒是多了幾分古典韻味。
他會的曲子很多,像是個人工曲庫,宋靜原說什麼他都能彈出來,就算遇見沒聽過的曲目,開啟播放器聽一遍,他就能複製出來。
音樂就是治癒人的一味良藥。
宋靜原偶爾興致會好一點,陳硯便把人抱到自己腿上,下巴輕輕搭在她的肩窩上,修長寬厚的手掌蓋在她細膩的手背上,帶著她一起彈琴。
他不是個耐心的人,但在宋靜原身上卻有足夠的耐心。
宋靜原漸漸學會了一些簡單的曲目,有時候看書看累了,便鑽進房間裡磕磕絆絆地彈起來,陳硯則會塞幾顆小番茄到她嘴裡,誇他家小姑娘真有天賦。
兩人的三餐都是陳硯準備的,他沒再訂過外賣,都是親自到廚房裡,有一次為了給宋靜原燉銀耳粥,他五點多就起床了,雖然有些手忙腳亂,但看見宋靜原臉上的笑容,他覺得就算一夜不睡也是值得的。
宋靜原記得之前在網上看過,同居是情侶之間關係噩夢的開始,兩個人之間的缺點會一點點暴露出來,矛盾逐漸擴大。
但是她覺得,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
反而越來越確定,陳硯是個看起來狂妄不羈,實則細心又溫柔的人。
她的氣色和狀態一點點好了起來,偶爾會想起奶奶,但不再似從前那樣歇斯底里,只是會有些懷念。
某天晚上,宋靜原陪著陳硯一起做了一套數學卷子,批改講解完畢後,宋靜原伸了個懶腰,不小心碰掉了陳硯的化學書,書本散落攤開在地面上,宋靜原彎腰去撿,一張紙從裡面掉出來,穿堂風一吹,飄到了更遠的地方。
不等宋靜原過去拿,陳硯的臉上卻多了一抹罕見的緊張,喉嚨發緊:“我來。”
他搶先一步彎下腰,將那張紙撿起來,欲蓋彌彰地摺疊起來,沒再放進化學書裡面,而是收到了自己的口袋。
他這一系列不自然的動作引起了宋靜原的好奇心,她眨了眨眼睛,神色疑惑:“陳硯,那是什麼啊?”
“沒什麼。”陳硯不在意地笑了笑,“就是一張普通的演算紙。”
“但是看起來你有點緊張?”
“有嗎?”陳硯挑了下嘴角,又恢復了那種漫不經心的狀態,“你看錯了。”
……
怎麼還是感覺有點不對勁。
夜深人靜。
陳硯悄悄走到宋靜原臥室門口,確定她已經熟睡了,輕手輕腳地開啟床邊的檯燈,將晚上掉出來的那張紙從口袋裡拿出來。
上面勾勾畫畫寫了幾行歌詞,零星還有一段隨手記下來的曲譜。
陳硯眉頭緊皺著,房間裡的窗戶沒關,黑髮被風吹得擋住了眼睛,下頜線條緊繃著,被昏暗幽黃的檯燈映得有些模糊,骨節分明的手裡握了一支鉛筆,筆尖與紙張磨出“沙沙”聲,在狹小的房間中格外明顯。
不出半分鐘,剛才寫下的詞又被他擦掉。
黑色身影放大投射在白牆上,靈感總是會在深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