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之後,宋靜原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雪已經停了,太陽從雲層裡穿過,天空上的灰白逐漸褪去,湛藍色漸漸暈染開來。
雪後天晴。
沈睿對於陳硯那一年的經歷只用簡單的幾句話進行了概括,說他高三一年挺努力的,成績提高了不少,但最後還是沒能夠到江大的分數線。
宋靜原心裡卻掀起了一層浪,她的腳步很輕,就好像漂浮在汪洋大海上,眼前是無垠的海水,她卻迷失了方向。
從小到大,除了奶奶之外,她沒有接受過誰的愛意。
帶她長大的媽媽在十歲那年狠心離開,父親每日酗酒,回到家對她也只有打罵和侮辱,學生時代因為性格被同學們霸凌。
在她潛意識裡,她是不值得被愛的。
雖然和陳硯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裡,他給足了她安全感,讓她心中的防備一點點卸下,對自己產生了零星的肯定,但最後他們還是分開了。
而且分開的很不愉快。
所以那道好不容易築建起來的自信崩塌得灰飛煙滅,再後來的七年裡,她對陳硯一直心懷愧疚。
更重要的是,她不相信陳硯會一直愛她那麼久,一直在原地等她。
因為她不值得。
所以在她從沈睿這裡挖掘到一點真相之後,她是有些無措的。
心臟酸脹得難受,胃又開始抽痛了起來,她從手腕上的塑膠袋裡拿出一盒藥,照著說明書摳了兩粒下來,伴著礦泉水嚥下。
街道對面有一所公立高中,紅色塑膠跑道上落了雪,絲毫不影響學生們出來打鬧。他們穿著統一的棉質校服,在操場上打雪仗。
宋靜原將手中的空水瓶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裡,剛好撞見學校后街的角落裡,有個穿著紅色校服的小姑娘,被兩個男生堵在角落裡面,那男生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染著一頭有點非主流的黃毛,流裡流氣的,準是要欺負人。
她快步走過去,剁了跺腳,高跟鞋與地面碰撞出“噠噠”聲,角落裡的三個人一起看過來。
她皺起眉頭,裝作生氣的樣子朝那個女孩說:“小可。”
她隨便編了個名字。
“你不上課在這幹什麼呢?”
然後她又對那兩個混混說:“你們要對我妹妹做什麼?信不信我報警?”
其實她生了一張乖軟的臉,發起脾氣來並沒有什麼威懾力,但可能因為那兩個混混年紀太小,又沒什麼經驗,還真被她唬住了,轉身就跑了。
宋靜原幾步走到那個小女孩旁邊,她臉色被嚇得發白,睫毛溼漉漉的,鼻尖也發紅。她從口袋裡掏出乾淨的紙巾遞過去,溫聲道:“你還好嗎?”
女孩接過她的紙巾,聲音裡染了哭腔:“謝謝姐姐。”
“你是這學校裡面的學生吧?”
女孩點了點頭:“是”
現在還在上課時間,她身上的校服都沒脫下去,肯定是從學校裡面跑出來的,外面天氣冷,宋靜原看她情緒不穩定,把她帶到了附近的一家小奶茶店。
店裡的裝修風格很溫馨,橙黃色的桌布,玻璃桌上放著插好的花朵,宋靜原將選單推到她面前:“想喝什麼嗎?”
小女孩將選單推了回去:“不用了姐姐,我什麼都不喝。”
“沒事,我請你。”
最後她自作主張地要了一杯奧利奧奶茶,想著小女孩都會喜歡喝些甜的,囑咐店員多加一點糖。
店員很快把奶茶送了上來,熱奶茶飄著淡淡的白霧,小姑娘低著頭眼眶被氤氳得霧濛濛的。
過了很久,她抬起頭:“姐姐,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沒去上學嗎?”
宋靜原笑了下:“你想說的話,我很願意聽。”
青春期的孩子很難能找到一個傾訴的物件,小姑娘盯著宋靜原看了會,莫名從心底生髮出些好感,咬著吸管喝了口奶茶,慢慢吞吞地給她講了自己的故事。
左不過就是暗戀的男孩子太耀眼,身邊總有數不過來的、比她明媚很多的女生,而她只是其中最黯淡的存在,永遠不會被人看見,難過攢的多了,在某一刻爆發出來,便拼命地想要逃離。
宋靜原抬眼看向那個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心事憋得太久,說到一半她就小聲哭了起來,委委屈屈的樣子讓宋靜原很心疼。
她拿紙巾幫著她擦了擦眼淚,思緒不斷向前飄蕩,彷彿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你覺得他喜歡你嗎?”
“不會吧,我們甚至都沒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