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放學時間比其他年級晚一個小時。
晚上六點,雪夜的寧靜被一陣輕快的下課鈴聲劃破。
宋靜原將沒做完的作業裝進書包裡,同桌孟夏拉了下她的手腕,表情有些為難:“靜原,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麼?”她將書包拉鍊拉好。
“能不能幫我做個值日啊?”孟夏搖了搖她的胳膊,“今晚我有點事情,下次我幫你。”
“可以啊。”她彎唇笑了下,“你先走吧,這邊有我。”
“謝謝你啦!”孟夏從口袋裡翻出兩塊巧克力塞到她手裡,用手朝她比了個愛心,然後揹著書包走了。
宋靜原下意識看了下黑板上的值日生名單,在角落裡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
陳硯。
心跳沒由得漏了兩拍。
像是一種意外之喜。
她回頭往最後一排看去,那個座位是空的,但書包還在。
應該是跟著其他男生下樓倒垃圾去了。
她怕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很快收回目光,從衛生角拿了把掃帚出來,將椅子推到書桌下面,然後把地上的灰塵掃到一起。
和她一起做值日的還有其他幾個不太熟悉的女生,都在討論最新一期的小說雜誌,宋靜原插不上什麼話,安安靜靜地掃地。
教室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夾雜著男孩子們說笑的聲音,宋靜原下意識往外看一眼,那個頎長的身影剛好在走廊側的玻璃窗前經過,他個子很高,身上那件黑色連帽衛衣鬆鬆垮垮的,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頸,頭髮長得有點長了,遮住一半眉眼,五官被昏暗的光線模糊了一點,身邊人不知道和他說了些什麼,他勾唇笑了下,又壞又蠱。
宋靜原覺得臉上的溫度隱隱燒了起來。
她用手在胸口上悄悄按了按,不動聲色地轉回頭,將孟夏負責的區域清掃好後,走到講臺前開始擦黑板。
粉筆灰簌簌地往下落,她下意識眯了下眼睛,捂著嘴巴低低地咳了兩聲。
最後一節課是數學課,八班的數學老師是個個子很高的男人,每次寫板書都要寫到最上面一行,宋靜原踮著腳也有點夠不到,乾脆蹦起來向上擦,但還是沒擦乾淨。
其他幾個女生掃完地便揹著書包走了,宋靜原仰著頭盯著上面那行字有些苦惱,正想著要不要搬個椅子過來踩著的時候,一道若有若無的薄荷氣息鑽進了她的鼻腔裡。
絲絲縷縷的,帶著些冷冽,讓人有點上癮。
宋靜原先是愣了下,緊接著一道身影從身後壓了下來,黑色衛衣和藍白校服交疊在一起,形成鮮明的對比色。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她甚至能聽清對方起伏的呼吸聲,但是她一動也不敢動,僵硬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我來吧。”陳硯垂眼看了下身前的人,聲音低啞又好聽。
宋靜原點點頭,聲音小到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還帶著些許顫:“好。”
陳硯抬手過來拿她手裡的板擦,乾淨修長的指節不小心觸碰到她的,帶著溫熱的觸感。
像是燙在了她的心口上。
宋靜原呼吸不受控制地亂了起來,心臟跳動得很快,好像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陳硯輕哼一聲:“你緊張什麼?”
“啊?”宋靜原有種被抓包的心虛感,鼻息間的那股薄荷味道越來越濃烈,幾乎要將她淹沒,遲鈍了幾秒才搖頭否認,“沒、沒有。”
陳硯沒看她,抬手將上面殘留的粉筆灰擦掉。
宋靜原在一旁乾巴巴地站著,有些不知所措,用力掐了掐掌心:“謝謝你。”
“不客氣。”他的尾音咬的很隨意,因此顯得更加漫不經心。
黑板很快被擦乾淨,陳硯將板擦放回原來的位置上,轉身盯著她看了幾眼,眸色漆黑深邃:“不回家?”
她這才發現時針已經快要轉向“7”了,教室裡的其他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走掉了,只剩下她和陳硯。
燈和電風扇也都被人關掉,淡淡的月影從玻璃窗外照射進來,分辨不出他的神色。
宋靜原咬了下唇內的細肉:“這就回。”
她轉身往自己地座位走,那道磁性的聲線又從身後傳來。
“對了——”
宋靜原停住腳,回頭看他。
陳硯沒骨頭似的半倚靠在講臺上,指節輕輕叩動出有規律的節奏聲:“段哥臨走的時候是不是說了什麼事?”
段哥就是八班的數學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