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軒皺起了眉頭。
“寶兒。過會把你脾氣忍一忍。”他耳語,深潭般的眸底突然閃過一抹憂愁。
齊青玉原就緊張,聽得這話不禁有些慌了——難道剛才說話的人是李宇軒的母親?
她突然鬆開了攥著他衣裳的小手,輕說:“放我下去,我自己走吧。”
“不行。”李宇軒立刻拒絕,微一咬牙,以腿踢開了門。“孩兒拜見母親、拜見祖母。請恕……”
“孽子!你是想為母逐你出李家是嗎?還是你早就巴不得自立門戶了。你看你抱著個小姑娘成何體統?你不要臉,咱們李家還要吧,李家不要,長公主好歹還要吧。”
李夫人劈頭就罵。李宇軒低沉的聲音立刻湮沒在放炮仗似的霹霹啪啪聲裡。
“母親。這是齊六姑娘,閨名青玉。孩兒要……”李宇軒額上倏地青筋暴躁。齊青玉看到,他複雜的眼神一面透想據理力爭的衝動,一面透著壓抑怒火的隱忍。心不覺有些疼。
“齊二姑娘也好。齊四姑娘也罷。總之。你一日是我李家子孫。都要遵守祖訓。如今不忠不義不孝,是為母沒教你為人之道嗎?”
李夫人聲勢越來越猛烈,嗓門之大震耳欲聾。
齊青玉已經心慌氣喘了。難過地蹙起了眉頭。
李宇軒低喝:“母親,夠了。她受了傷,孩兒不會在此擔擱太多時間。”
“來人,本夫人請出驚龍棍!”李夫人邊咆哮邊向侍女使眼色,讓其上前抱開齊青玉。
驚龍棍乃是先祖御賜,上可打天子,下可打佞臣。
李宇軒明白母親用意,這傲然挺立的背,在皇權及禮教的壓制下,不得不彎曲。雖然不介意被齊青玉看到他狼狽的樣子,但又怕侍女會故意弄傷了她,立刻斥道:“退下。”
雖然氣勢盡斂,不過是母親膝下一個小兒,然而侍女還是畏懼他的,登時停止腳步。
齊青玉一直垂首,還沒看到李宇軒生母長什麼模樣,可憑這三言兩語就猜得,肯定是個心狠手辣的嚴母。
就是要打,也不能當著她的面吧。如今這樣做,到底是何用意,齊青玉也不想去揣度。既然他們情投意合,那麼有些東西是可以放棄的。
“少將軍。”齊青玉凝著李宇軒,目光灼灼,別具深意。
李宇軒心領神會,果敢地頷首回意後,立刻催動內力以不可抗拒的姿態對李夫人道:“母親、祖母,這個就是孩兒想要娶的女子,今日帶與你們相見。無論你們答應與否,孩兒此志不渝。孩兒拜退。”
李宇軒嚴肅的目光透著決絕。
李夫人開始痛哭,嚎叫,砸物,還罵罵咧咧:“你個老兒不,仗著自己是公主,什麼都你說了算,看你教出來的孫子,氣死你自己吧!建功立業有什麼用,還不是解甲歸田?名揚天下有什麼用,還不是胳膊外彎?頂天立地有什麼用,養大了還不是便宜別的女人!”
和熹長公主一直沉默不語。
齊青玉把臉藏在李宇軒懷裡,另一隻耳朵用手捂起。
直到行到院門口,她才放開手,重重的呼了一口氣。
原以為自己把人都得罪光了,突然聞得一聲清冷:“生出來的孩子還不是姓李。”
好久後,才有迴響:“瞧她那小身板,能生再說吧。”
“她比你高多了,你能生出比牛還壯的兒子,人家就不行?”
“高有什麼用!”
“女人還能比學問,不外乎比相貌,比你漂亮多了。”
“誰說的!”
鬥嘴的聲音此起彼伏,樂此不彼。
也許,深宅中,這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寶兒,我母親很嬌小,比你矮有半個頭。她人老了,祖父去世後就更寂寞,脾氣古怪。其它二孃他們都畏懼祖母,就母親喜歡貼上去。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總是吵吵鬧鬧,面紅耳赤。”
齊青玉感觸良久,有些內疚地說:“你剛才說的話豈不是傷了她們的心?”
傷心?李宇軒從沒想過這問題,“大概吧。”他也不確定,但是:“我與你才是要相守一輩子的人,將來我們的孩子,養大了也要飛走。”
將來我們的孩子?我以前總是埋在金銀珠寶當中,它們就像我的孩子。可真實的孩子是什麼樣子,我從來沒見過。
突然很期待,長得像他?長得像我自己?是女兒還是兒子?兒子要像他,女兒要像齊良玉。那樣才不會被欺負。
齊青玉整個心神都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