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篇12
於是米蘭達再次成了我的女朋友。我也開始構思我復仇的偉大計劃。我殫精竭慮地思考可以讓她受到同樣傷害的方式,卻發現永遠找不到一個足夠成熟的時機。她總是在不經意間用似水的柔情砥礪我的仇恨,讓我逐漸將歷史忘卻。
我是多麼的痴情,又是多麼的軟弱!
米蘭達從未察覺我的虛情假意。或者她已經察覺,只是在裝傻。經歷了那麼多,所有人都會變得聰明,除了我。
一個月後,我終於狼狽地承認自己的計劃失敗了。我無法對米蘭達實施任何報復,因為我日漸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仍是多麼深地愛著她。我嘴上從未承認,但心底始終認為她是上天饋贈給我的最美的禮物,和她共同生活的日子要比獨自一人生活快樂百倍。
其實我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只是我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意識到這一點罷了。
瞬間,我重新迷戀上她的一切,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她在Zuo愛時的瘋狂和痴迷,她人性中的一切邪惡。我彷彿是三千年前那英武的紂王,明知美豔動人的蘇妲己是滅亡自己的禍水,卻仍要把她娶入朝歌城。
我已經不想再折騰,我只想和她平靜地生活一段時間。
直到有一天,城城突然對我說他要去法德邊境的斯特拉斯堡,是為了工作。他告訴我這個決定的時候,語氣非常突兀,兼有點點悲傷,我沒有任何準備,竟有點驚慌失措。
他終究還是沒有告訴我他究竟在做些什麼,只是翻來覆去地說非要到斯特拉斯堡去上一段時間不可。我問他要去多久,他說可能兩三個月也可能一年半載,要看那邊的一切是否順利。
對於他的決定我無能為力。
儘管打心裡不希望他離開阿姆斯特丹,但我終究只是他的同胞室友,我們之間沒有血緣或基因上的聯絡,我們共同租住著這麼一套公寓,僅此而已。
他走前的那個晚上,我們倆在水壩大道上的一個熟悉的酒吧喝到天亮,沒有任何交談,只是那樣一瓶一瓶地喝著冰冷的喜力,最終完全不省人事,我很難過,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我的幸福生活永遠不能完整,某些仇暗終於消退之時,某種美好亦將離我遠去。而城城的遠離,不過是個曖昧的開端。
等到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城城已經走了。
在客廳的木地板上,他給我留了一張字條,上面說他的那個房間要給他留著,因為他或許什麼時候想家了就回來。
我看著那張字條,心底彷彿被掏空了一般。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城城以及我們合租的這套公寓已經共同在這遠離故土的他鄉構成了一個概念:家。任何一方缺失都會使這個“家”失去味道與價值。
不過,他還是走了。我苦笑——難道我所擁有的一切幸福,都要付出一些額外的代價?為何我不能如他人一樣,偶爾做個幸運兒?
城城離開以後,我開始害怕獨處,不再喜歡在家裡待著,因為總感覺這套公寓對我而言不再是個“家”,而僅僅是一套公寓而已。冰箱裡經常是空的,因為以往都是城城買各類食品堆在裡面,這樣我們夜裡餓了的時候可以隨便揀點什麼出來填飽肚皮。他走以後,我竟越來越怠惰,像個原始人。
城城到了法國後經常打電話給我,可是每次我卻又感覺無話可說。共同生活了這些年,已經把能說的話都說盡了。可是結束通話電話後,我又會開始想念我們共同生活的日子。我終於發現一種習慣了的生活方式哪怕只是有一點點改變,對我來說都是如此難以接受。
城城離開一個月後,我和我的荷蘭女友米蘭達正式同居了,就在我和城城的公寓裡。
與以前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同居請求,竟是由我本人提出來的。
我並不知道自己最初的動機是什麼,是想延伸我和米蘭達之間的關係,還是想填補城城離去後我的生存空間?不得而知。但事後我驚喜地發現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動議,因為同居不僅使我和米蘭達之間的破碎過的關係增加了安全感,也可以讓沒有城城的生活少些寂寞。
自然,米蘭達沒有猶豫便答應了。或許她一直把一個男人是否願意和她同居看作是否真心愛她的標誌。在我們的上一段戀情中,我拒絕了她提出同居的要求,她便用不忠和性病報復了我。對此我有些後怕。
於是在一個晴朗的下午,美麗性感的荷蘭女孩米蘭達帶著她的那些昂貴的床上用品,搬進了我的公寓。
我的床邊的櫃子上有了一個屬於她的抽屜,我的衛生間裡多了她的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