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們的訓練。這個人給我的感覺不僅老氣橫秋,而且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所以我們一點也不怕他。我們的命運全攥在新兵排一班長兼代理排長陳驍、二班長王曉華和三班長耿尚勤的手裡。
我們新兵排的三個班長,在連隊的真實身份分別是一、四、七班的班長,都是本排的第一班,在炮兵部隊它們叫基準班,在步兵部隊他們叫示範班。你要是參加過佇列訓練你就會知道,一個連隊排成橫隊,這三個班全在第一排,要是縱隊行進,這三個班全在最裡面的一層。這三個班就好比連隊的外套,誰不想讓自己的外套漂亮一些呢?
我這樣一說你可能就明白了,這三個班的班長其實就是我們特務連的門面。尤其是一班的班長陳驍,是基準班裡的基準班班長,是示範班裡的示範班班長。那時候可以直接從連隊骨幹中提拔幹部,能夠當上連隊一班長的,如果不出生活作風等方面的問題,很少有人不提幹的。所以我們剛參軍那陣子,老是聽說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微妙,暗中較勁爭奪提幹指標。
從表面上看,我們既看不出這三個傢伙親密團結,也看不出他們勾心鬥角。我們最關心的是他們對我們的態度。
佇列訓練通常都是以班為單位,但是集合解散這一套,班長們嫌一個班的人太少,練不出陣勢,於是便全排合在一起練。稍息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完了就是報數,一報數我就完了。一列橫隊的時候我是第八名,但因為緊張,幾乎每次我都報錯了,不是跟著前面的報七,就是搶了後面的報九。
王曉華肯定發現了我的軟肋,肯定知道我的某個腦垂體不靈光,對於數字變換不敏感,所以王曉華就變著手法刁難我。他站在佇列前方的指揮位置,下達口令,報數……我剛剛適應了報八,他又下了一道口令,一二報數!這樣我又得迅速調整思路,牢牢記住我該報二,不料王曉華又下了一道口令,一二三報數!我的腦袋又快速旋轉,轉了半天,才搞明白,我還是得報二,可是衝口而出的卻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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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務連 三(3)
如此這番,練了十幾遍報數,我報對的不到一半,別說班長了,就連新兵都覺得我很笨。休息的時候,武曉慶這小子假裝關切地說,你是怎麼回事?你那麼聰明,二元二次方程都難不倒你,為什麼報數老是報不好,你不會是故意氣你們班長的吧?
不客氣地說,在我最初認識武曉慶的時候,我是不把他放在眼裡的,那時候他要是敢用譏諷的口氣跟我說話,我即使不打掉他的門牙,也得讓他眼圈青一陣子。但是現在我不敢,我們一樣都是新兵,而且我還是一個屢教不改報不好數的新兵,真他媽的虎落平川被犬欺,落毛鳳凰不如雞。
我對武曉慶說,我笑容可掬一臉謙虛地對武曉慶說,沒聽老話說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啊,哥哥我報數不咋的,但是我們當特務總不至於天天報數吧。我們將是隱秘戰線的戰士,知道什麼叫隱秘戰線嗎,就是看不見的戰線啊,就是在你什麼也看不見的時候,你的門牙就沒了,明白了嗎?
武曉慶起先並沒有聽出我的話外之話,眨巴著眼皮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但是看著看著臉色就變了,眼睛裡流露出真實的恐懼,嘴裡喃喃地說,我又沒說你什麼,你幹嗎要生氣啊?你要生氣,就生你們班長的氣,那狗日的簡直就是周扒皮,害得我們新兵好苦!
我說我誰的氣也不生,我沒有資格生別人的氣,我只能生自己的氣。
特務連 四(1)
你要是問七十年代末的新兵,最受歡迎的文體活動是什麼,我敢打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新兵蛋子都會眾口一詞:看電影。我們部隊看電影與眾不同,第一,不管何時何地,一週兩次看電影是雷打不動的,所以你用不著擔心看不上;第二,不管你喜歡看不喜歡看,只要你不擔任崗哨勤務,你就必須看,哪怕那個片子你已經看過十五遍了。看電影有時候是娛樂,有時候是任務。
老兵說,天晴的時候都是在東邊大操場上露天放映,但我第一次看電影是在團部大禮堂,因為那天外面下著雪。
上午九點多鐘,我們一群新兵被王曉華吆喝著東張西望地進了大禮堂,正在亂哄哄地移動間,突然感覺到眼前一亮,定睛望去,原來在禮堂中部偏左的地方有一群身穿藍色軍服的人,藍色的棉軍帽下面跳躍著一些小辮子或者馬尾巴。我本能地聯想到海滑的五朵金花。馬學方說過,要是團裡放電影,你們就有機會見著海滑的五朵金花了,我們兩個單位是一個放映點。
坐下之後我用眼角的餘光向那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