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幸運到哪裡去。
“如果我沒有按照你預想的那樣成長,我也會消失嗎?”他哭得累了,抱膝問話,聲音輕的像是呢喃。
梁宰平喉嚨僵硬,他聽到他的問題,急得要命想回答不是不是,但他沒辦法指揮自己的大腦來回答他,他說不上來話,動不了,也開不了口。
梁悅似乎也不期望得到答案,他眯起眼睛看吊燈,出神的看著。
有好一會兒,梁宰平才找到自己沙啞的聲音:“不會的,你比什麼都重要。”
梁悅恍若未聞。
梁宰平痛苦的重複了一遍:“你比什麼都重要。”到現在,他還必須用語言來說明這一點。
梁悅把視線放回他身上,瞳孔還不能快速的反應,他只恍惚看到一個蒼老的輪廓,他稍微平靜了一些,苦笑道:“我知道。”他當然知道。
梁宰平嚥了口唾沫潤滑乾澀的喉嚨,他吃不準因為自己,使得兩個人的關係有了多大的裂縫,他有些頭疼,胸口也梗的難受,但視線不敢離開他的孩子。
他試探著靠近,能夠摸到他的手臂,他小心翼翼問他:“餓不餓?爸爸拿東西給你吃。”他沒吃幾口飯就離席了,情緒波動這麼大,會傷胃,原本他就有神經性胃炎。
梁悅直直看他,突然扯開嘴笑:“你為什麼也看我臉色?”
梁宰平幾乎要伏地親吻他的腳趾,他連哭都哭不出來,只是低低道歉:“爸爸從來沒有做對過什麼事,讓你這麼難受,爸爸想你能開心,可總是讓你哭,爸爸很沒用,你說的對,也許我沒有出現,你會快樂很多。”
梁悅靜靜聽著。
梁宰平說:“最應該消失的人是我。”
梁悅本來迷濛的神志很快清明瞭,他說消失,讓他想到了他的骨灰盒子和遺照。梁宰平是個瘋子,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消失什麼的,只要他說了,他會去做的。
梁悅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領口:“你哪兒也別想去!”
他氣過頭了,可以了,他不會再去告訴梁習蔭什麼真相了,不用再威脅他,他本來就知道,這是不能說的事情。一旦他說出來,梁習蔭會恨這個老傢伙,等他越來越老,梁習蔭也越來越大,他的仇恨也許會傷害到他。梁悅不能讓梁習蔭傷害到梁宰平。梁宰平確實做錯,但他已經在努力修補自己的錯誤,那就是讓梁習蔭有父愛,以便他正常的成長,人格健全,健全到即使以後他知道了自己的出生背景,也能成熟的接受它。
送梁習蔭去學校的人是梁悅,梁宰平刻意迴避了,對梁習蔭解釋說是梁悅主動要求去送他的,而他本人呢,今天早上有株很要緊的植物會開花,他得去照料它。
梁習蔭向來對爺爺言聽計從,雖然他非常不願意離開家裡到學校去,但面對爺爺,他說不出來,他很難過,就算是梁悅親自送他也沒能使他高興起來。
父子倆在車裡坐著,誰也不說話。
車開了一段時間,梁習蔭突然對司機說了一句:“開慢一點。”
司機詫異看他,應道:“是。”
梁悅發現梁習蔭眼眶裡蓄滿了眼淚,緊緊抿著嘴巴不說話,瘦小的肩膀繃得微微發抖。
梁悅一陣煩亂,說:“想哭就哭,你是小孩子,沒人會笑話你。”
梁習蔭說:“爺爺說大丈夫有淚不輕彈……”
“你爺爺是上帝啊?!從現在開始我說了算,叫你哭就哭。”
梁習蔭於是開始哇哇大哭,拽著梁悅的衣襬邊哭邊叫:“我不要到學校去……爸……爸爸……我會很聽話的……嗚嗚……不要趕我走……”
他哭得好傷心,連司機聽了都鼻酸。
梁悅震驚看他,或許真是血親之間的感應,他完全能夠體會到梁習蔭此刻的傷心,儘管他還是個孩子,但他的悲傷一下子擊中了他,想到昨夜跟梁宰平的對話,梁悅突然也有點想哭了。
他生硬的把梁習蔭摟進懷裡拍他的背,果斷跟司機說:“調頭,回家。”
佟早早走的前一天,刑墨雷破天荒起來給全家人弄早點。佟西言打著哈欠進廚房,看到他正在煎荷包蛋,害他張著嘴哈欠忘了打。
刑墨雷扭頭看是他,抓過來低頭就吻。
佟西言本來挺合作,聞到蛋糊味兒才使勁把人推開了:“糊了!”
“再煎一個好了。”刑墨雷滿不在乎把蛋鏟到垃圾桶裡。
佟西言剛拉開冰箱拿雞蛋,佟早早撓著頭進來了,一見兩個爸爸都在,有點意外:“爸爸,大爸爸,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