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今天怎麼跑到這裡溜達來了?”
郭浩回過神來,一抬頭,這才現自己走到了營西劉錫帳前。原來劉錫因為乃弟劉錡之嫌疑,被張浚軟禁在此。只是劉錫畢竟是西北大將,在本地極有勢力,張浚以一個外來之帥臣,功業威望未建,在沒有明確罪證的情況下也不好太為難他,只是將他軟禁在此,未得允許,不許出帳一步。
這日劉錫正搬了張椅子,坐在帳門內側曬太陽,忽見郭浩滿懷心事走到附近,所以出口叫住了他。
郭浩看見劉錫,心念一動,望了守門的兩個士兵一眼,問道:“你們是哪裡人?”
那兩個士兵對望一眼,其中一個道:“小人於達,富平人,這個叫劉勇,武功人。”
郭浩又問:“認得我是誰麼?”
於達忙道:“郭經略威名遠震,守原州以兩百人驚退女真大軍,守鄜延夏人不敢來犯,乃是咱們陝西的大英雄。小人曾望見過郭經略一眼,便已終生難忘。”
郭浩微微一笑道:“好。你認得我最好。我想進賬和劉大人聊聊,你們不會攔我吧?”
那兩個士兵對望一眼,於達道:“張大帥只是命我們不得讓劉大人出帳門一步,其它事情,我二人不敢過問。”
郭浩笑道:“識做!”看看左右無人,便進帳來,到帳篷深處,與劉錫密語。
劉錫聽了近日之軍情,低聲冷笑道:“趙官家倒行逆施,張宣撫欺我全陝,我便不是劉錡的兄長,也不能再為他做事!充道,如今他可是連你也疑起來了,你再幫他,還能有什麼意思!”
郭浩沉吟道:“你待如何?”
劉錫道:“我寧可匹馬前往太原,便戰死在太原城下,也不枉了這一身熱血,不愧我父威名。”
郭浩道:“單騎赴死,於國家何益?”
劉錫聽了這話,將聲音再壓低兩分,湊到郭浩耳邊道:“充道可是有意奪張浚之兵權?”
郭浩也將聲音放得更低,說道:“吳氏兄弟保張浚之意甚堅,此事恐不易。”
劉錫道:“如此卻如何是好?”
郭浩道:“容我三思。我不能在此久留,待我想出計議,再來與兄長商議。”說著便出帳來,用軟硬兼施的話鎮住看守的兵將,回去後又派了親信在暗中監視於達、劉勇二人,只要見他們有所異動便來稟告,幸而於劉二人並告密之意。郭浩心道:“陝西人心如此,張浚焉能不敗?”
第二日張浚召諸將議事,郭浩提前入賬,到時王庶卻已在那裡了。郭浩道:“王子尚今日何以來得這般早?”
王庶道:“剛剛聽到一個大訊息,知道有人要謀反,所以趕緊請張宣撫升帳議事。”
郭浩心虛,第一反應就是以為自己和劉錫見面的事洩露了,但臉上仍不動聲色道:“誰謀反來?”
王庶哼了一聲道:“曲端!”
郭浩心中一寬,臉上卻驚道:“曲端怎麼會謀反?”王庶本為龍圖閣待制,節制陝西六路軍馬,卻被曲端奪了兵權,差點身死曲端營中,兩人之仇陝西諸將無人不知,所以郭浩聽了這話心中實際上半點也不驚訝。
王庶道:“陝北李永奇已叛歸劉錡,又使其子李世輔潛入曲端軍中,密談多時,而曲端遞上來的書信戰報中無一語涉及,這不是包藏禍心是什麼?”
郭浩心道:“王庶想必埋伏了不少人暗中監視曲端,但李永奇久在宋、夏、遼金三國邊界,善於用間,做事向來奇詭謹慎,真要與曲端裡應外合時,未必會露出這麼多破綻給王庶。此事大是可疑。”口中卻驚訝道:“此事非同小可!如今劉錡駐於延安,曲端駐於鄜州,兩人若是合兵一處,恐陝西再非我大宋所有!”
王庶點頭道:“我之所慮,正在此。”
不久諸將畢集,王庶將促請張浚升帳的緣由說了,帳中自張浚以下聞言無不變色。這時張浚是自統漢中兵、鳳翔兵以拒種彥崧,別遣曲端統涇原兵攻劉錡,涇原兵在靖康以後與金兵交戰次數最多,是眼下陝西軍系中最善戰的一部。若劉錡真得了涇原兵,和種彥崧南北夾擊,那這仗也不用打了。
曲端在陝西軍中極有人望,有曲端一日,涇原將士便多視張浚為外人,所以張浚素來忌他,這時聽了這訊息,正是忌上加疑。張浚問吳玠,吳玠與曲端也不和,這時卻道:“怕只怕是劉錡的反間計。”
郭浩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涇原兵乃秦川勝敗所繫,不可不防。為今之計,莫若召曲端到同州一問,若曲端磊落前來,便可釋其疑而用之,若不敢來,便是真有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