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錢?雖然我是皇家出身,但也捱過苦。便真有一天要和你‘瓢飲簞飯’,我也能熬。再說,我也知道你有這個本事。”
楊應麒道:“那你還擔心什麼?”
趙橘兒嘆道:“七郎,不知道為什麼,你有些事情想的特別清楚,但有些事情又總是顯得有些……有些糊塗!古人說:‘明察秋毫之末,不見輿薪’——卻不正是在說你麼?”
楊應麒問:“我哪裡糊塗了?”
趙橘兒道:“你要散盡家財,怕的是平民百姓罵你。但你可想過,你要真這樣做,會落得個沽名釣譽之嫌。”
楊應麒怔了怔,隨即一邊笑,一邊指著窗外罵道:“這人可真難做!錢不散去要被人罵,錢要散去也要被人疑!”罵了一會對妻子道:“不管他們了!我這樣決定,固然是有些怕被他們罵,但也是因為這些天反省後覺得在任上積聚錢財,確實有假公濟私之嫌疑。但要是散盡家財他們還罵我,那便是他們苛求了!不管了!只要我心安理得就好了。”
趙橘兒凝視了丈夫半晌,嘆道:“七郎,我擔心的,不是這些平民百姓啊。如果是他們,便讓他們罵罵,也無所謂,只要我們問心無愧,把門關上不聽就是了。”
楊應麒大感奇怪,問道:“那你擔心什麼?”
趙橘兒道:“我擔心的,是上面的人。”
“上面?”楊應麒呆了呆,隨即笑道:“哪裡還有什麼上面!我們上面?哈,我們上面……那就一個人了!那……”他的笑聲漸漸停了下來,說道:“橘兒,你想太多了。”
趙橘兒問:“是我想的太多,還是我想的沒道理?”
“這……”楊應麒道:“貌似有點道理,但……”
趙橘兒勸道:“若你覺得我想的有點道理,那還是別這樣做的好。當年蕭何不過後方理政,便為了避嫌而自汙,你的功績位望尚在其上,卻要反其道而行,實在說不上是明智啊。”
楊應麒一聽眉頭皺得緊緊的,哼道:“蕭何什麼都好,便是這點,不學也罷!”
趙橘兒道:“可是……”
“別可是了!”楊應麒道:“這等狗屁明智、狗屁風氣,最好統統掃掉才好!”趙橘兒還要相勸,楊應麒道:“橘兒,你別擔心這些事情,不去想它,自然就會沒事!我是什麼樣的人,大哥清楚得很!”又道:“現在天下事正緊,我也沒空來理這些了。如何散財花錢這件事情,我已交代了人去辦。你安心養胎就是。”
趙橘兒眉頭微皺,忽有侍從來報,說船已經準備好了。趙橘兒一驚,問道:“船?什麼船?你要去哪裡?”
楊應麒見她如此,微笑著安慰道:“放心,我只是讓他們準備船,不是今天走。我會留在這裡陪你幾天的。”
趙橘兒問:“那你究竟是要去哪裡?”
楊應麒答道:“塘沽啊。大哥要打燕雲,我想過去就近安排些事情。”
趙橘兒道:“前面大哥打仗,你在後方管好補給後勤就是了,為何還要跑到塘沽去?”
楊應麒道:“戰爭的勝負,不完全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結果。如今秦晉與東海隔絕已有一段時日了,這次圍攻燕雲,正是將兩片大領土併成一片的大好時機。事若成則我漢部開邦立國,直上九霄,事若不成則恐怕有東西分裂之禍,所以不但不能敗,而且不能拖!後方之事我已經安排妥當,我們在東北根基已久,又得民心,有我無我都無所謂。但我若到塘沽去,或許能就近幫大哥理順一些戰前戰後的事情。而更重要的,是一旦東西兩大板塊聯絡上,我好第一時間安排各項大事。”
趙橘兒道:“這個道理,我自然懂得,只是……”
“只是什麼?”楊應麒道:“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趙橘兒道:“我……我怕你功勞太大了。”
楊應麒怔了怔,隨即笑道:“橘兒,你什麼都好,便是有時候恁小心了。放心放心,我大哥不是你九哥,這些事情,我們都有默契的,否則如何走得到現在!”
趙橘兒聽了丈夫的話,沉吟半晌,輕嘆道:“好吧,我……我相信便是。”( )
第二八一章 南北兩種人心(上)
一六八一年即將結束,建康又迎來了一個令人不安的年關。會寧焚燬、金主被殺的訊息,這時候已經傳到了江南,南宋計程車大夫對這個訊息充滿了複雜情緒。畢竟,金人乃是宋人之仇寇,聽說金都覆滅金帝死,大部分士大夫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彈冠相慶。但是上次趙構因漢軍大捷而從背後捅漢部刀子一事,又讓他們不敢輕易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