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之外,其它的已全部臣服。由於蒙兀爾以前軍掃除了障礙,所以折彥衝的中軍在漠南千里行軍時根本就沒打過一仗,整個行程就是一個接受臣服、敕封諸部的儀式。
不過,北征漢軍的順風越往北就越顯得微弱,武裝移民在漠南適應得很快,但到了漠北就不大行了。不但武裝移民如此,連軍隊也是。從歷史的經驗來看,歷代的北征漢軍在漠南取得的成果是既輝煌又脆弱,因為對漢人來說最難打的仗不在漠南而在漠北,漢軍只有在漠北真正贏了才算贏,否則就算在漠南贏了一千次,只要在漠北輸了一次就可能將本錢全部輸光,而且之前在漠南的勝利也可能會變成無用功。
華元一六八三年,在漢軍還沒望見可敦城之前,冬天又來臨了。仇視漢人的漠北諸族都在詛咒著,希望上天降下一場大雪把漢軍全部凍死,這樣他們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這些可惡的漢人趕回去。
十一月,蒙兀爾的前軍和一部敵烈人起了衝突。雖然漢軍有十萬人,算上後勤隊伍有幾十萬,但在具體的戰場上,真正能揮戰鬥力量的人數通常都不多。這次衝突的規模不大,但對胡漢雙方來說卻都十分重要。在這場戰鬥中蒙兀爾投入了一千二百人,而敵烈人則有八百控弦之士,戰鬥的結果是漢軍陣亡二百人,而敵烈人在損失不到三十人的情況下,眼見漢軍後援繼至而主動撤退。訊息傳到中軍後,折彥衝便推斷漢軍的順風可能已經結束了。這個寒冬,對漢軍來說不但是自然界的寒冬,也有可能是軍事上的寒冬。( )
第三二零章 北征大軍(下)
折彥衝的大帳徹夜通明,十二名將領環列在一副巨大的地圖周圍,人人神色凝重。前鋒進軍鈍挫的訊息讓中軍將帥開始產生了一點悲觀的想法,不過這種悲觀最多隻能算是憂慮,大部分都還相信漢軍最終能夠取得勝利。
十二名將領第一位是上將蒲魯虎,最末尾一個是中軍第一營郎將任得敬。不過這時在開口說話的,卻正是任得敬。
“自古爭戰,地利一途極重。軍力相敵,主必勝客。如今我軍身處漠北,諸胡是主,我軍為客,周遭環境越是惡劣,於地主越是有利,而對客軍越不利。”
任得敬只是一個郎將,不過出徵這幾個月來辦事得力,折彥衝對他十分看重,他以漢人而處西北,對如何讓漢地軍隊適應陌生戰場頗有心得:“九州萬邦,民情物產各有差異,但天時如春暖秋涼,地利如平原緩坡,則是諸族共宜。在諸族共宜的天時地利下,主客差別就會比較小,但若是外族不宜之地,則主軍十人可抵客軍百人,主軍百人可抵客軍萬人。比如以漢家平原兒郎上高原與吐蕃爭勝,則未交鋒漢家兒郎已經氣喘難當,而吐蕃勇士全無異狀。胡人南下至江淮湖泊縱橫之處,雖有萬馬無所用,不僅因為東南河道縱橫,更因天氣溼熱,驢馬至夏必脫毛生疫,故胡人南下,勢不能長。我軍北上,最怕的也是不服漠北水土。”
蒲魯虎哼了一聲道:“這個道理大家都懂,現在要商量的是如何克服!”
任得敬道:“天道豈是人力能勝?克服是克服不了的,只有安險二計,或能有所突破。”
蒲魯虎便問何計,任得敬道:“聽說敵烈諸部聞我軍勢大,都有意與我們和解,可敦城東南道路的圍困已經有所鬆動。此時我們若用險計,精選漠南胡種,編為一軍,按我估計,可得萬人,由一上將率領突至可敦城,接回蕭元帥。不過敵烈諸部願意投誠的訊息尚未確鑿,萬人輕進,能否成功也難以預測。”
折彥衝搖了搖頭,蒲魯虎便問安計是何,任得敬忙道:“先駐漠南,多選遼西、燕地少年,加以訓練,使之適應大漠草原的生活,數年之後便成一支本地化的精兵。十幾年後,他們的下一代就能完全習慣大漠的生活、戰鬥。”
蒲魯虎斥道:“胡鬧!現在說的是援救可敦城的事情,你扯幾年、十幾年的事情幹什麼!”
任得敬在蒲魯虎斥責下滿臉通紅,他言時本是身子前傾,這時身子一縮,不敢再說話。
諸將又商量了一陣,一時並無善法,折彥衝只好要求諸將嚴守軍營,不使胡人有機可乘,以熬過這個寒冬,又派遣輕騎飛往可敦城,讓蕭鐵奴有所準備。
諸將退後,折彥衝支頤想了一想,又派人傳任得敬入帳,賜一碗熱騰騰的奶茶,待他喝了,才道:“你方才的話,也不是完全沒道理,練兵漠南之策與應麒的武裝移民之議如出一轍,不過這是長遠之計,並不能解眼前之難。”
任得敬忙道:“是。其實末將這想法,也是從楊相的大略以及陛下往年的用兵手法中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