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塘沽!在這裡別說撻懶,就是吳乞買也不敢惹我!你居然敢來拿大話來哄我!哼!活的不耐煩了!”
秦檜其實長得比歐陽適還高,但被他抓住不敢動彈,被他辱罵也不敢還口,耳聽歐陽適越罵越難聽,好容易鼓起勇氣,站起來道:“下官……”
“住口!”歐陽適喝道:“給我跪下!”
秦檜一驚,在撻懶面前跪慣了的膝蓋一軟便啪的著地,歐陽適又冷笑道:“撻懶的一個家奴,沒資格和我說話!哼!改明兒我便寫信給他,讓他換個人去辦事。”
秦檜大驚,心想這事若是砸了只怕自己要吃不了兜著走,忙道:“四將軍,你要讓王爺換個人去辦事,那下官……不不,那奴才可怎麼辦?”
歐陽適見他自稱奴才,臉色微微一緩,笑道:“聽說你以前是個御使中丞,那可是很厲害的官啊,居然自稱奴才,是在撻懶面前說慣了麼?”
秦檜想起方才還受禮遇,轉眼間匍匐在地自稱奴才,突然感到一陣難受,但現在事情已無法回頭,人的膝蓋一彎背脊便再難挺直,只好一條路走到底,把只剩下一點點的廉恥也都拋卻,涎著臉道:“四將軍威震東海,名揚華夏,在四將軍面前,莫說是御使中丞,便是宰相,也是奴才!”
歐陽適大悅,笑道:“你倒也乖巧,怪不得撻……”一句話說得不順,卻是被一口痰堵住了,咳了幾聲要吐,卻找不到吐的地方,秦檜眼尖,看見角落裡放著一個痰盂,慌忙端了過來捧上。歐陽適呸的一聲吐了這口痰,氣息大暢,笑道:“不錯不錯,你也算知趣,罷了,我便放你南去吧。”
秦檜大喜,心想無恥二字當真是救命的良方,連連磕頭,奉承得歐陽適十分歡喜。
晚間陳顯回來,問明狀況,將秦檜帶到密室好生安慰一番,至於如何安慰就連陳越也不得而知。第二日秦檜順利出海,從此不但得到撻懶在金廷的呼應,還得到歐陽適勢力的助力,在富貴道路上當真是一帆風順、處處逢源。'( )
第二三三章 宗澤之逝(上)
自古胡漢戰爭之成敗進退,常與天氣之寒冷炎熱有關。塞外之胡耐冷不耐熱,故女真勃興以來,常在秋高草長、馬肥人壯之時起兵,而收戰果於三九寒冬——馬性耐寒,女真人性亦耐寒,所以冬日作戰,於漢人不利。
但耐寒者多不耐熱,就天時來說,漢人回擊胡人的最佳天氣莫過於夏天!與漢人一到寒冬更容易凍死凍傷一樣,女真人一到夏天也更容易得病,他們在燕京一帶時已覺那裡的夏天太熱,何況洛陽、山東?所以女真幾次南下都是冬來春去,戰決,沒有一次是逾夏不還的。
這個道理,不但宗翰、宗輔深知,宗澤、曹廣弼也懂!所以中原的戰事一拖到春末夏初,宗澤馬上上書趙構請他下令全面反攻。這封奏章既動之以情理,又析之以兵勢,認為女真兵將北歸之心已切,眼下敵人在中原拖得一天便削弱一天,如果等金人不得已北歸時尾隨反攻,就算復不得三鎮,也要收復這一年裡丟掉的所有失土。奏疏中最讓趙構不敢公開拒絕的仍然是那一條:迎二聖回朝,救祖宗兄長。
奏疏既入,趙構暗中嫉恨,表面卻不得不佯許,於是降詔決定還汴。詔書還未出朝廷,汪伯彥等人便反對起來,疾指宗澤不知兵機,是要陷君王於險地。於是朝廷公卿就在長江邊上吵了起來,趙構自然得等他們吵出個結果來再行聖斷,而這吵鬧遲遲沒有個結果,趙構的聖斷自然也遲遲下不來。
這時宗澤前後請趙構還都的奏請已有二十餘本,本本沒有下文,他憂憤成疾,積病已久,當這封抱懷最後希望的奏本再一次為黃、汪等宰執所抑,知道北伐一事再也無望,積累已深的大疾終於作,背上疽,一病不起。天下人聽說,個個都罵黃潛善、汪伯彥奸佞誤國,又都盼望皇上能早日識別忠奸。
不過,在江南、湖廣、四川等大部分地方計程車民都還如此罵臣不罵君之時,北方卻開始出不同的聲音。其中以山東的登州、河北的滄州最為嚴厲,這兩個地方計程車人竟然直指趙構一直不願出兵,為的全是私心!黃潛善汪伯彥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全是趙構在他們背後撐腰!
這時久經戰亂的中原百姓已開始對宋室失去耐心,所以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語一出現馬上就流傳開來,淮河以南的官吏雖然千方百計禁止此類言論,但遠在江南的趙構仍然收到了一些風聲。這日當他讀到:“其為一己之私,竟棄祖宗基業、萬千黎民而不顧,此非孟子所謂獨夫耶?”文雖甚淺,但卻直刺其心!當時他想也不想就把這篇文章撕成粉碎,更在怒中下令嚴辦這等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