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很明白了,明知道已是不可能,但誰又能真放得下,誰又願意真完全放棄?對韓如蘭這麼一個女兒家來說,誰又能,誰又忍心說她錯,說她罪過?
郭懷沉默了一下,然後凝目:“來京這麼多日子,真正讓我感到有所虧欠的,只有三格格跟姑娘。而對姑娘,我虧欠的更多,只是,我只有這麼告訴姑娘,對姑娘,日後我必有所報償,姑娘,郭懷告辭!”話落,他猛提一口氣,長身而起,直上夜空。
望著去勢如電的身影,韓如蘭一急之下,抬手要叫,但是,在剎那間,她忽然趨於平靜,想叫的沒叫出聲,抬起的手也緩緩放了下來。
眼望郭懷逝去處,唯一克制不住的,是奪眶而出的兩串熱淚。
失色香唇抖動,哺哺自語,話聲低得只有她自己才聽得見:“為什麼?究竟為什麼?你總該給我一個明白……”
胡鳳樓趕到威遠鏢局的時候,天已大亮。
韓振天一家三口雖然已經陪著胡老夫人回了鏢局,但是“靜明園”那邊出事的事,他們知道,因為大內侍衛飛騎往神力侯府報信的時候,他們剛要告辭,剛要走。
胡老夫人身子骨一向不怎麼硬朗,支援不住,先歇息了,韓振天一家三口一夜沒睡,還打算等天大亮後,上神力侯府看看老侯爺跟新夫婦回來沒有,聽聽訊息。
胡鳳樓的來臨,韓振天起先頗覺意外,但旋即他就想明白了,道:“夫人已經先歇了,放心吧!沒受著什麼驚嚇。”胡鳳樓沒說話。
韓振天卻接著又道:“‘靜明園’的情形怎麼樣,我正打算等天大亮後上神力候府去看看呢!”胡鳳樓望望韓克威夫婦:“麻煩七哥親自跑趟神力侯府送個信兒,就說我回鏢局來了,也麻煩七嫂給我做點兒吃的去。”
等於姑奶奶回門,尤其是這麼一位姑奶奶,豈同小可?韓克威夫婦欣然答應,雙雙急去。
韓振天道:“也夠你累的了,咱爺兒倆坐下說話。”
胡鳳樓站著沒動,道:“郭懷中了我一劍,傷得相當重----”
韓振天喜道:“就知道他絕不是你的對手,絕逃不過你手去,他簡直大膽妄為,簡直罪該萬死——”胡鳳樓嬌靨上沒一點表情,道:“他絕不會不是我的對手,卻先後兩次傷在我的劍下,也就在他眼看就要被擒的時候,皇上突然下旨赦免了他,您可知道為什麼?”
韓振天道:“有這種事?我不知道,為什麼?”
“我知道。”胡鳳樓道:“讓我告訴您,他這趟來京,還有先後闖禁宮,人‘靜明園’,為的只是找尋他的生身之母,是上在他離去之後,告訴老侯爺,玉翎還有我,廿年前的一段往事——”
韓振天的老臉上,突然泛起了驚容。
胡鳳樓接著道:“皇上說,廿年前,康親王曾經獻民女人宮——”
韓振天驚聲道:“鳳樓——”
胡鳳樓道:“接下來我要告訴您些什麼,也許您知道,也許您不知道,我所以到鏢局來,就是為聽聽您知道不知道?”
韓振天臉上變了色:“鳳樓——”
“要是您不知道,我發誓,天涯海角我也要追殺郭懷,因為他敗壞了您一世的英名,要是您知道,我也要找到他,因為我誤會了他,虧欠了他,就因為這一種誤會,害了我自己一輩子,也使他抱恨終生。”韓振天顫聲道:“鳳樓——”
“義父,請告訴我,您知道不知道?’”
韓振天臉色大變,鬚髮皆動,沉默良久,才道:“鳳樓,何必還要問,你早就該——”
“不,我要聽您親口對我說一句,現在親口對我說一句!”
韓振天身軀暴顫,老臉上閃過抽搐:“郭懷他宅心仁厚,我只當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沒想到高在抬頭三尺的神明卻不放過我,這豈不真是報應不爽?好吧!風樓!”他猛一點頭,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自己造的罪,怎麼會不知道?”
胡鳳樓嬌軀倏顫,吸聲道:“我沒有想到,做夢也沒有想到——”
失色的嬌靨上掠過一絲悲悽笑意:“我從來對自己的眼光有自信,不管對什麼人,不管對什麼事,怎麼唯獨對他……這一念誤會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他,害了自己我沒有話說,害了他卻讓我愧疚終生,尤其我更先後傷他兩劍,那第二劍能要他的命,我簡直該死在他面前。”
霍然轉身,她就要走。
韓振天急叫:“鳳樓——”
胡鳳樓沒回過身來,冷然道:“請放心,我不會死,我奉母命出嫁,我不敢不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