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挺年輕的嘿,看那頭髮可不像。我都以為你老是個五十六七的老太爺了呢……”
“怎麼不問下去?”陸非然突然轉頭,緊緊盯著她調笑的臉。
笑容僵在臉上,她有些窘,“問,問什麼?”
“小心越裝越傻,呆呆。”他伸手,屈指輕輕彈在她額頭,“你不問,是怕什麼?”
她搖頭,轉而去看郊野清晨微光中的風景。
“就當是送你二十一歲的生日禮物吧。我送的禮,可要好好收著。”他無奈,早料到會是如此反應,“我沒有父母,所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幾時生的,只記著從小被扔進澄江閣的生死門,你不知道什麼是生死門吧。那是澄江閣訓練殺手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死,所以便叫了這麼個名字,其實也可以理解成學堂之類的地方。”
他說得很輕鬆,她卻聽得難受。
“之後就是日日習武,不要命的練武,只有這樣,才能活著吃下一頓飯。後來,殺很多人,也被很多人追殺,再後來,殺人天下第一,便做了澄江閣主,接著,繼續在殺人和被殺之間徘徊,為了不被別人殺,所以……”
“殺人很有意思嗎?難道你都不會覺得怕,或者不敢下手?”莫寒被繞得暈了,驀地冒出這麼個問題。
過了許久,他沉默,微微勾起唇角,不知在笑些什麼。“你天天吃肉,會覺得難以舉箸嗎?一個屠戶一生要殺多少豬牛羊馬,你可曾問過那畜生是否願意去死?你踩死一隻螞蟻時,可曾有半分不忍,可曾有半分愧疚?佛說眾生平等,人與萬物皆有其命,說不得孰重孰輕。”
歪理,謬論,徹頭徹尾的強詞奪理。
可是,她竟在不知不覺中點頭頷首。
“況且……殺得多了,便都成了麻木。先前,對自己的命也越發無所謂,但現在……突然很想好好活著,活下去……”
“哦。”
知道了,那又能如何呢。她不願多想,不願再過多地涉及他的世界,更不願去探究他的過往,他們,本就應在蘇州各自分開的。
你我應當笑著同行,再笑著離去。
不愛便無傷。
糊塗亦是一種福分。
“你在躲什麼?”他無奈。
“你告訴我,又能怎麼樣呢?”
“不怎麼樣,但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如此而已。呆呆,有時候不要想得太多,不然真會的變成傻子。”
她總是一味地拒絕,拒絕別人的好,也拒絕對別人好。
她骨子裡,藏著巨大的自私。
冬日裡的太陽,暖暖照在身上,平添幾許睡意,她便愈發懶了,整個身子都靠在陸非然身上,卻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
“你的禮物就是這麼個故事啊,好吝嗇。”
“行了行了,回頭我給你煮長壽麵吃,總行了吧。”
“哦?那我可得好好嚐嚐咱們陸大俠的手藝了。我想這世上能吃到你做的面的人,不多吧?”
“目前來看,只你一人。”
他也沒吃過,只偶然一次見著澄江閣的廚子下面,大概就那個意思,應該不會差的太遠,總歸不會吃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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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流瀉在精緻典雅的江南小院裡。
風中帶著冰涼的溼氣,組構了江南獨有的冬天。
炭火燒得極旺,乾裂的木炭爆出“劈啪”聲響。
冷硬的紅木桌椅被包上了一層柔軟的淡黃色布帛,簾子和裡間的床褥皆是一系列的暖色調,鮮亮的顏色相互映襯,很亮眼,但有些亂,如同這房子的主人一般,雜亂無章。
外廳裡迴響著咕嚕咕嚕吃麵的聲音。
桌上兩碗熱騰騰的麵條,精緻的青花碗,白嫩的面上浮著些許蔥花薑末,只是,好像忘記放油了。
中間一小碗鹹菜,已被吃掉了大半。
沒什麼特別的味道,面就是面,幸而有鹹菜作伴,道也不會難以下嚥。
她的生日,還真是平淡。
“陸非然。”
“嗯?”他皺眉,想著要如何繼續賴下去。
“明天,你走吧。不是還有澄江閣的事沒處理的嗎?辦正事要緊。”
“沒事,這裡離澄江閣挺近的。”
她有點挫敗,陸非然這樣的無賴,可不是幾句話就能打法得了的,只能直截了當地趕他走。“可是我總沒理由把你留在這裡白吃白住吧?”
“飯是我做的。”他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