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中有櫃檯,有桌椅,好像個酒肆或茶寮。
店中一片狼藉,居然還有一罈老酒倖存,蘇景總能在小事裡找出歡喜,愜意道:“嚐嚐六耳風味,也算不錯。就是不曉得六耳的酒夠不夠烈!”說話間揭開壇蓋,提息一嗅,未倒酒又把罈子放下了,訕訕:“是醬油。”
相柳失笑。
坐店居中,等候沉冤郎搜尋的訊息,漸漸有靈訊回報,可並無重大發現,直到半柱香功夫過後,蘇景收一道靈訊傳報,面色一振:“還有活人!”說話間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但走到老店門簷下,看著外面飄飄揚揚的大雪似有想起了什麼,佔住腳步、轉頭對相柳道:“這麼大的雪,天真冷。”
廢話一句,蘇景重新邁步向外走去,就在他自店內踏入雪中一刻。周身忽然玄光震顫,裘帽裘圍裘袍,素白長裘披裹與蘇景全身,白色裘皮不帶一絲雜色,順滑柔然且光澤瑩潤,真正的富貴皮毛,放之中土世界萬金難求!
無需同伴發問,蘇景就笑道:“狐地迷霧,祭煉白玉弓一柄;這些年持弓再做祭煉,寶物新添一變。就是這身白狐皮裘了。”
迷霧攻守兼備、弓主殺法裘為寶甲。各有主效,不過離山地處東南,氣候溫熱,莫說山中修家。就是附近凡人過冬了不得一件夾襖。哪有人會穿皮裘。不怕把自己熱死麼。蘇景空煉得一件華貴皮裘卻沒什麼機會穿在外面,未免美中不足。倒是六耳疆域氣候寒冷,成全了小師叔的顯擺心思。
但非說不可的。蘇景出身名門,大聖大官大王都做了個遍,清秀容貌下自有一番威風氣象,富貴衣裘在身時,更添錦繡雍容。
而小相柳兇獸出身,修行能讓他神光內斂,但那份與生俱來的猛獸兇悍永遠不會消磨,就如出鞘利刀一般,兩人走在一起,旁人一目瞭然:穿白裘者,大富之家金貴公子;著青衣者,少年伴當彪悍侍從。
蘇公子帶著他的相侍衛貼地急掠,依靈訊所報,不多時趕到城西一座大宅中,六角大院菱花牆,慘白大門兩側各掛一具風乾古屍,估計是此地風俗,和中土大戶的鎮門石獅一個意思。
進門無回牆影壁,而是黃橙橙一口巨鍾懸掛,繞過大鐘進寬闊院落,遍地碎屍,兵刃與破損法器散落,厚厚血漿被凍成了一層醬紫堅冰,足見大禍來時此間抵抗頗為激烈。。。。。。
一進大宅,立刻有沉冤郎上前接應,引著蘇景七繞八拐,來到後宅一座小院中,有座隱秘地窖,偽裝和蓋子已經被揭開,內中五個人活著,兩個像殺獼似的頭頂開了第三目,但耳朵只有兩個,面上不見鼻子只生了兩個小孔,並非鼻子被割掉而是生來如此;另三個生得也各有古怪,一個背生長鰭、一個身披長鬃、一個雙肩各挑尺餘長角。無一例外,頸子上被箍著沉重枷鎖,精鋼鐵鏈相連於地面。
看容貌身形,五個怪人都還是娃娃,面黃肌瘦、身體蜷曲成一團,飢寒交迫正瑟瑟發抖。
地窖中的倖存者模樣詭怪,不過蘇景一眼便知他們都是智慧生靈,不是牲畜野獸。
蘇景五百年跑遍大漠南荒西海幽冥,什麼難看人物沒見過,全不當回事,但他目光再轉、打量地窖中其他‘雜物’時微微皺了下眉頭:屍體,同樣是古怪醜陋的娃娃,屍身上血肉模糊、胳膊大腿等肉厚處都被撕裂、露出斑斑白骨。
相柳冷笑了一聲:“好小子,靠生吃同伴活下來的。”
侍候王駕身邊一位沉冤郎開口:“啟稟王駕,他們自己應該也是吃食,有兒郎自廚房模樣的地方尋得烹屍痕跡,看骨骸和他們差不多。”
蘇景‘嗯’了一聲,這戶人家是吃人的,不過美食犯禁,須得小心隱藏起來,是以地窖隱秘異常,城外怪物攻入時未能找到,成全了下面幾個小子的活命。
蘇景揚手,劍氣綻放打碎鎖鏈,再以陰風託浮將五個娃娃拉上地面。
五個娃娃一上來立刻就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沉冤郎首領眉頭大皺:“這般沒規矩的小子。。。。。。”
不光躺著,還用後腦海咚咚磕地面,相柳大概看明白了:“這是。。。行禮?”
蘇景也覺得是這麼回事:“中土跪拜,這裡平躺,他們比咱們舒服。”
五個怪娃口中嗚哇有聲不知在說些什麼,他們口中之言不是六耳古語,蘇景也聽不懂,不過其意不難解,當是在求饒。
金烏、相柳的目光何其銳利,輕輕鬆鬆就看出來:五個娃娃面色恐懼,眼色倉皇,可眸子深處卻藏了一份鄙夷。
恐懼絕非作偽,鄙夷更是真的。
相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