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著走的,除了少數幾位大人物能讓他賠笑之外,人家從來都是一副威武冷冽的模樣,何曾見他如此客氣過。
不過也有些內部人士知道些詳情,據說楊千戶今天領了衛所的人出去了,貌似是跟徐州那邊過來的軍戶開打,看這幅樣子估計是打贏了,而且是摧枯拉朽,很有可能還戰果頗豐,否則不可能這麼興高采烈,對往來的行人點頭微笑。
楊威卻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的變化,他只是在宋慶那裡賣笑賣傻了,一時間收不回來而已,之前的大戰對他刺激實在是不小,宋慶作為一個很有信譽的人,當真是說到做到,將除他之外所有邳州衛的並將都殺乾淨了,並且不辭勞苦的沿著路一字排開,一直排到距離邳州衛五里開外的地方,他自然也是一路跟隨著回來,心靈上已經遭受了極大創傷。
曾幾何時,楊威一直都自詡為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並且以此為豪,總覺得自己也就是沒趕上好地方,若是真在九邊從軍,說不定靠著武藝和勇猛,在屍山血海裡面滾上幾次,此時已經能做上總兵官了,哪怕還用在邳州衛做一個小小千戶。
可今天他才發現。自己這不是這塊料,別說是打那種生死相搏的仗了,就是這一路看著屍體回來。他已經快要崩潰了,若不是身邊一直有狗營的人跟著。讓他只能強烈壓抑自己的情緒,說不定在路上就已經哭喊起來。
好不容易到了家,他沒有回衛所,直接奔了指揮使楊方在城內的宅子,那門房自然也認得這位老爺的族兄,倒是沒像對待周平那樣收取門包,見楊威臉色不大好。還很關切的問道:“千戶大人,您這是沒睡好?”
“還好,還好,我要見大人……”楊威一直都在憋著。生怕自己突然崩潰,如今好不容易到了楊府,一個讓他覺得能夠安心的地方,馬上就要見到那個能給他安全感的人,哪裡還按捺得住。偏偏那門子還是個碎嘴,楊威只得勉強應付,可說到最後的時候,語氣卻已經重了幾分,不時催促道:“你別廢話了。我要見大人,快點進去通報!快!”
門子嚇了一跳,似乎有些不認識的看著這位楊千戶,畢竟這人他太熟悉了,每天不跑來這邊七八趟都是稀罕事,每次過來也都是笑呵呵的,還是頭一次見此人發這麼大火氣,他雖說只是個看門的,不過在這邳州也算是號人物,多少人來見他家老爺,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哪裡被人如此呵斥過,頓時落了臉色,冷哼道:“大人休息了,你有事情明日再來吧。”
話音剛落,楊威已經從地上竄起,劈頭蓋臉便是一個嘴巴,將這門子打翻在地,跟著便是一通拳腳,越來越是歇斯底里,也越來越是瘋癲狂放,將胸腔內的各種情緒全部發洩出來,邊打邊罵道:“我他娘要見大人!你為什麼不讓我見?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攔著我見大人,以為自己是宋慶嗎?真是宋慶又怎麼了?有種你讓宋慶殺了我啊!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反正死人我見多了,不在乎多上你一個,我打死你個狗東西,打死你個腌臢貨!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那門子身材消瘦,哪裡經得住這個,頓時慘叫起來,可他越是叫喚,楊威打的就越是起勁,似乎這樣能夠驅散自己心中的不安,直到裡面的家丁聽到喊聲出來,才算是將他從門子身上拽起,那門子卻已經滿頭滿臉的鮮血,門牙也被打掉了幾顆,連話都說不清楚,只能含含糊糊的和家丁們哭訴著,家丁頭目皺皺眉頭,也不好多說什麼,楊威畢竟是大人親眷,又是衛所千戶,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雖說跟楊方親近,但總歸要給面子,只得問道:“楊千戶,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要見大人,宋慶那邊帶話來了,我馬上要見到大人!”
“宋慶?是徐州衛那個?”家丁頭目有些不確定,也沒等楊威答話,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即便是那邊的訊息,你也不要打人啊,不就是來找大人求情嘛,你這麼幫著他辦事,難不成還拿了那宋慶的銀子不成?”
楊威再次爆發了,一巴掌將那家丁頭目打翻在地,怒吼道:“將近兩千弟兄都被那宋慶殺乾淨了,屍體一直排到邳州城前頭,我是回來報信的,快他娘去找大人!”
“將,將近兩千?”那家丁頭目也是衛所出身的,知道邳州衛總共就五個千戶所,加上楊方自己蓄養的一些亡命徒,總計不過六千來人,如今一下子折了將近三分之一,這可是天大的事情,當即也顧不得被楊威抽了一巴掌,捂著臉便衝進門去,片刻之後再次衝了出來,急匆匆對楊威道:“大人叫你進去呢!”
楊威也懶搭理,一把將他推開,邁著大步衝進門去,過了影背牆,便是楊府正堂,見楊方一如既往